嘉靖帝拿着海瑞奏疏,仿佛攥着整个大明朝的命脉。
当这封直指九重天的檄文被烧,燃烧的不是纸张,而是大明官僚系统最后的遮羞布。
嘉靖烧的是海瑞硬顶的奏疏,他在百姓的公义和自己的名声间,选择了自己的名声。
嘉靖通过严嵩、徐阶的青词品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通过烧青词表达了自己的决断。
奏疏确认封口未开,其实是三派势力,达成一致的最终结果确认。
这封奏疏是不是真没看过并不关键,关键是三派都认为,这个奏疏没有被看过。
这场"未拆封"的朝堂大戏,恰似太极殿檐角垂落的铜铃,看似纹丝不动,实则暗涌着撕裂乾坤的罡风。
白刃悬丝:嘉靖的平衡术
浙江呈递了两份供词,一份是裕王推荐的海瑞上奏的供词,嘉靖没有看。
另一份是赵贞吉、谭纶奏报的浙江贪墨的供词,这份是半个月前,嘉靖已经看过。
嘉靖的态度就是假装不知道。海瑞那封牵涉毁堤淹田、通倭的奏疏内容太劲爆,他假装没有看,没有看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就可以不做决断。
这回嘉靖终于不把锅甩给下面的人了,而是甩给了上天。海瑞的奏疏被烧了。
浙江的事如果大动干戈,严党到底动不动,嘉靖还没有下决心。
这时只能选择,装作看不见。
决策是最关键的,剩下的奖罚的具体处置反而是其次的。
郑何两个人肯定难逃,要被推出去顶罪。
嘉靖还直接指责了严世藩用人不当,严嵩作为背锅老手,一口一个“知罪”和“革职”,也知道嘉靖不会伤到他势力的根本。
严党被保下来,并不是嘉靖喜欢严党,而是要严党,继续为他捞银子补亏空。
清流在浙江审了半天,也只是走了过场,海瑞自以为将真相告诉皇帝,就会惩治严党。
他不过是做了赵贞吉的急先锋,清流这一次倒严行动又失败了。
嘉靖仅仅杀了郑何俩人,其余严党的基本盘都没有动,这是嘉靖的平衡。
丹炉余烬:被焚毁的真相
精舍丹炉腾起的青烟里,嘉靖帝完成了对"天道"最精妙的诠释。
嘉靖把浙江大案和抗倭的奖励权给到了清流,不用内阁票拟,直接司礼监批红。
高翰文从诏狱放出,官复原职回翰林院当差。
嘉靖这么做,这个既是对清流的奖,也是对严党的罚,直接越过了严嵩来进行奖赏,实际上也是伤了严嵩的脸面了。
他赐给徐阶的矮凳不是恩典,而是套在清流脖颈上的金锁,让他们不要发声。
这时严嵩提出让鄢懋卿巡盐,补充国库亏空;
然后要处置齐大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是要找补严党的面子。
这时嘉靖的表情已经极其不友好,但是此时嘉靖压住了火气,默许了。
严嵩故意翻出来齐大柱,就是在找补自己的输局。
之前的巡盐也是知道“通倭”的事情会让嘉靖不喜,先用巡盐的事情来安抚嘉靖,也是提醒嘉靖如今还要用他严党的人。
为期半年的“改稻为桑”博弈,终于落下了帷幕。严党和清流各有损失,主动权还是操控在嘉靖手中。
这种皇帝心术的极致展现,恰似海瑞在奏疏中痛陈的"君为轻"悖论。
皇帝既要当执棋者,又必须伪装成棋盘本身。
太极阴阳:困局中的挣扎
嘉靖的局中,严党和清流一直保持着平衡。
胡宗宪在东南抗倭前线的捷报,成为嘉靖玩弄平衡术的最后筹码。
东南海上平定了,胡宗宪就失去了价值,严党、清流平衡又被打破了。
这位深谙道家玄机的皇帝,将"无为而治"演绎成空前绝后的政治行为艺术。
其实嘉靖就是通过控制内阁,来掌控整个国家。
严党清流都只是他的工具,国家在他的操纵下,陷入困局。
严党贪墨的雪花银化作戚家军的铠甲,清流笔下的道德文章成了安抚民心的符咒。
正如海瑞在奏疏中质问的"天下不直陛下久矣",嘉靖的"未拆封"本质是对官僚系统集体堕落的默许,更是对皇权神圣性的绝望维护。
当海瑞的奏疏在精舍化为灰烬时,大明王朝的丧钟已然敲响。
嘉靖帝不会想到,写下"治安疏"的倔强县令海瑞,正是用他亲手焚毁的奏疏残灰,在历史长卷上,刻下了封建皇权最后的墓志铭。
这场"未拆封"的朝堂大戏,终究在改稻为桑的田埂上、在毁堤淹田的浊浪里,揭开了帝国倾覆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