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读到一篇文章,觉得写得还行,所以翻出来给大家随意看一下。呃,是我六年前写的一篇旧文,你应该没读过。
他们谁更厉害?
原载于2019年3月8日「德科未来城市」
文︱刘德科
像我这种俗人,经常喜欢干一件很不专业的事:谁比谁厉害。
虽然这世间有很多人很多事很多物都是不可比较的,但我们就是忍不住要比一比,非得比出谁高谁低。
日本那些建筑师,到底谁更厉害?矶崎新和安藤忠雄谁更厉害?伊东丰雄和隈研吾呢?西泽立卫和藤本壮介谁更厉害?……
这种比较当然很无聊。但是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比较一下:看他们读哪些文学作品,看谁读的文学作品更高级。
安藤忠雄与矶崎新
安藤忠雄喜爱德裔美国诗人塞缪尔·厄尔曼(Samuel Ullman)的《青春》:「你我心中皆有一个无线电台,只要它还能从人世或神界接收美、希望、欢乐、勇气与力量的信息,青春就与你同在……」
矶崎新则喜爱意大利诗人马里内蒂(F.T.Marinetti)的诗句:「废墟是今日城市中的一种状态,未来之城市总有一天本身也将变为一堆废墟。」
如果你很熟悉文学史就大概知道,马里内蒂还是要比塞缪尔·厄尔曼高级一些。
矶崎新还喜欢读十七世纪日本俳句大师松尾芭蕉,「五月雨,金色堂又分外新」(注:金色堂是指日本岩手县平泉町的黄金陵墓)。他可以从中读出雨与建筑的复杂关系,读出建筑如何超越其时代的复杂命题。
隈研吾与伊东丰雄
隈研吾说他一有空就读村上春树,最喜欢《奇鸟行状录》。他说:「在村上春树的作品里,表现着这样一个寓意:看似平凡的世界,其实隐藏着不为人所知的微妙世界。我的作品也力争做到这样的感觉,从外面看是一种感觉,但进入之后,人们又会感觉是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这种感觉会很奇妙。」
伊东丰雄似乎更喜欢读吉本芭娜娜。很有趣的是,吉本芭娜娜和村上春树在当代日本文坛上分别被称为「文学天王」和「文学天后」。
伊东丰雄说吉本芭娜娜的处女作《厨房》对日常生活的描写贯穿始终,似乎永远都在吃饭:「夜色开始变得透明的时候,我们开始大吃特吃晚饭。沙拉、派、炖锅、炸土豆饼,炸豆腐、泡菜、凉拌鸡肉粉丝、基辅汤、醋猪肉、烧麦……虽然国籍乱作一堆,我们却并不在意地吃了很久,一边喝着酒,全部吃光了。」
伊东丰雄说这样的描写,充满了生命力与感受力,建筑师应该向吉本芭娜娜学习,「难道做不出像吉本芭娜娜的小说那样具体的、充满生机的纤细的建筑吗」?
吉本芭娜娜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声名肯定不及村上春树,但她的《厨房》跟英国女作家多丽丝·莱辛(2007年诺奖得主)的《金色笔记》有异曲同工之妙。
伊东丰雄对吉本芭娜娜小说的解读水准,丝毫不亚于专业的文学评论家。相比之下,隈研吾对村上春树的领悟,要逊色一些。当然,这也只是我们的一家之言而已。
西泽立卫和藤本壮介
西泽立卫和藤本壮介是同一代人,西泽立卫是最年轻的普利兹克奖得主,藤本壮介稍小一些,还没得而已,是「70 后」。
有一次西泽立卫跟藤本壮介在聊天,西泽聊到了英国诗人T·S·艾略特的著名文论《传统与个人才能》——就是那个写出长诗《荒原》、1948 年获得诺奖的艾略特,聊到了文中的一个命题:「过去因现在而改变,正如现在为过去所指引。」
这个命题很厉害,当时艾略特是这么解释的:「诗人,任何艺术的艺术家,谁也不能单独的具有他完全的意义。他的重要性以及我们对他的鉴赏就是鉴赏对他和已往诗人以及艺术家的关系。你不能把他单独的评价,你得把他放在前人之间来对照,来比较。」
藤本壮介也是一听就懂:「那真的非常有趣呢。」
我们不太清楚藤本壮介喜欢读谁的小说或诗歌,但他曾经用日本作曲家武满彻(1930-1996)的诗句来阐述他自己的建筑作品:「我爱花园。因为花园从不抛弃人。在那里我们可以自由地散步或站立不动。我们既可静观整个花园,又能凝视一棵树。植物、石头和砂都展现出许多变化。它们永远在变。」
西泽立卫跟藤本壮介这两个人,有很多共通之处。
视其所好
欧阳修有个观察人的方法论非常不错:「视其所好,可以知其人焉。」所以,我们看一个建筑师喜欢读什么样的文学作品,或许可以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不是真的要比出谁高谁低,而是看似无用的诗歌或小说,或许也能通过建筑师的阅读来间接地影响到建筑的形态。
几年前,上海世博会的委内瑞拉馆也很有趣。它的建筑师法昆多·特兰(Facundo B. Teran)深爱阿根廷大文豪博尔赫斯的诗歌,他用《庭院》的诗句做成了委内瑞拉馆:「庭院是斜坡,是天空流入屋舍的通道。无声无息,永恒在星辰的岔路口等待……」
最后,我们也借用一下博尔赫斯另一句关于诗的诗:「诗就埋伏在街角那头,诗随时都可以扑向我们。」
主编-何玲 影像总监-费嘉
编辑-卢丹婷 编导-沈奕飞 摄像-王德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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