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本文摘自《黄岩文史资料》选辑一期,作者王庚(乐坡),原标题《林显扬和镇江要塞》
原编者按:林显扬,字达荪,黄岩西乡古竹村人,保定军校毕业,与蒋介石同学。抗日战争初期,林任镇江要塞司令。其参谋长为王庚,原名乐坡,黄岩宁溪人,黄埔六期炮科毕业。
本文为王庚回忆“镇江要塞在抗日中。”曾刊载于江苏省政协文史资料第十六期。其中真相,家乡戚友不甚了解,特予转载。标题为编者另加。又王乐坡先生为南京市政协委员,去年在沪病逝,骨灰运黄岩原籍时,黄岩县政协曾送花圈,以表悼念!
1987年7月
正文
镇江要塞,地处长江下游,是历代军事重镇。在抗日战争中,日寇侵华时全部被毁,现已看不到残存痕迹。现将我在镇江要塞任职期间的亲身经历和所见所闻写成此稿,提供参考。
一、镇江要塞组织概况
(一)司令部:设少将司令,上校参谋长各一,参谋二。
副官室设中校主任一,副官二;军需室设少校主任一,会计出纳二,上尉军械员一;总办室主任由参谋长兼,设秘书、书记、译电员、司书等各一人。
(二)直属炮台四:象山炮台、焦山炮台、都天庙炮台、图山关炮台。四台中以象山炮台和圈山炮台为最大,台长均少校级,其他两台为上尉级。每个炮台官兵人数,以炮的门数而定,即每门炮设军官一员,士兵一班。
(三)直属守备营:设少校营长、上尉副营长各一;营部设尉级副官、书记、司书、军需各一,士兵若干人。下辖四个连,其中三个步兵连,一个机关枪连。连以下三个排,排以下三个班,其任务是掩护炮台和其他警戒步哨。
(四)直属通讯连:设上尉连长一,排长三,班长九,技术员一,担任电话架设及修理等工作。
(五)无线电台一,工兵连一,系战时调拨使用,不在要塞编制内。
二、要塞主要人物简介
(一)少将司令林显扬,浙江省黄岩县西乡古竹村人(古竹村现被长潭水库淹没)。他毕业于河北保定速成军官学校,与蒋介石同学。一九三七年进陆军大学将官班毕业。曾参加辛亥革命,在炮兵团长任内,攻破南京城时,清兵闻风奔逃,溃不成军。他说这一段历史时,津津有味,我至今记忆犹新。抗
日战争中,镇江要塞沦于日寇后,他退职还乡。一九四五年我任东南训练班教育长,到浙江招生时和他会面,还是很健康。
他在解放战争时病故,遗下前妻五子,后妻三子,除老五去台湾外,其他均在大陆。
(二)参谋长:前任吕子瑜,江苏无锡人,保定军官学校毕业。抗日战争前,任海州警备司令部参谋长。继任参谋长王乐坡,浙江黄岩县人,黄埔军校第六期炮科毕业。曾任国民党部队排、连、营、团、旅长,教育长,总队长,副司令等职。
上海解放战役中,向中国人民解放军投诚。现任南京市中山陵园管理委员会委员。
参谋吴震,浙江仙居县人。黄埔军校第六期炮科毕业,历任国民党部队排、连、营、团长,炮兵指挥官。解放战争中,在成都起义。十年内乱中蒙冤,一九八一年平反纠正,恢复起义人员名誉,一九八二年病故。
(三)副官室主任任济,字禹玉,浙江宁海县人,保定军需学校毕业,是林显扬的老部下、老同事。上海抗日战争发生时,他首先向司令提出坚决要辞职,要求回家过晚年生活。林显扬说:“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老同事,应该是患难与共,在这紧要关头怎么能开口?”他哭得眼泪汪汪苦苦哀求辞职。
林无法劝止,心也软了,只好准他走。后来林曾很气愤地对我说:“现在我回忆起此人不足为朋友。在北洋军阀混战时,我任团长,他任团部军需,我在前方作战,他留守后方,将全部公款拐带潜逃,使我极度困难。真悔当初不该再用他,现在又来拆我的桥,真正可恨。”当时,这位副官主任正在收拾行李要走,却昕到镇江要塞即将成立江防工程处,这是有油水可捞的,他就不想走了,建筑工程,要采购很多材料,如木材、水泥、黄砂、石子等等,他就到处奔走,招商投标,接待客商,利欲熏心,一手包办。但采购的材料是否够标准,必须经过军政部工程技术员和军事专员(参谋长兼)验收签字才能生效。这位副官室主任神通广大,经常请客吃饭,不够标准的材料也就签字通过了。
等到江防工程完了,这位副官室主任又提出辞职要走。我对林显扬说:“反正留不住,就让他走吧!”奇怪的是,什么东西准备好了,在马上要走的时候,江防第二个工程又要开始了。这是我早些时候曾向军政部建议,要在丹徒附近“长跳咀”再添设一个炮台。这个建议已经批准,马上要开工。任济看看上海抗日还能支持一段时间,他贪心又起,还想再捞一把,便又放下包袱,愿意效劳。这时,司令部确实也无人能够接受这项任务,只好让他再干一下。开工不到两个星期,上海抗日部队撤退下来,很快要到江阴,这一工程无法继续,只好停下来。这位副官主任,大失所望,便卷起行李,带走了大小老婆和儿女,马上要离开镇江,我坚决反对,但林显扬年老软弱,无法阻止,只好忍气让他走了。
(四)军需室主任:杨润删,浙江黄岩路桥人。他虽非军需学校毕业,但能见缝插针,生财有道,有编造报销单据的特长。他向司令包下每年一千元银洋的外快,每到年终,便将一千元银洋亲送上门,多余的钱,便作为军需主任的报酬。他靠的是:第一,蒋介石是他保定速成军校同期同学;第二,蒋介石的心腹人林蔚文是他浙江黄岩同乡,又是老同事;第三,司令部主要成员,是清一色的浙江同乡,或亲戚,或老友,靠得住不会揭发控告。所以他有恃无恐,稳如泰山。
三、南京的大门失去作用
国民党政府对镇江要塞非常重视,经常派高级将领视察,前后有朱培德、张学良、冯玉祥、唐生智等人到过。这些人,有些作为游览式的视察,有些则认真考察,作出具体指示。这些指示都是以旧历史观点对待侵略者意图,认为封锁长江下游,就能阻止帝国主义者兵舰前进;没有想到敌人除了兵舰武器外,还有其他兵种从天空和陆地上进犯。事实教训了我们,日寇知道我国长江沿线筑有国防工事,他就在上海登陆后,以主力绕道京杭国道(后改称宁杭公路),直趋南京首都,企图迫使蒋介石早日投降。并以部分兵力,沿京沪铁路推进,牵制国民党部队,然后从南京把我军包围在敌人后方。当时我国防工事,都被保长带走钥匙,不能使用,这是出于敌人意料之外的。
四、唐生智视察江防工事
一九三七年秋,江防工事完成后,唐生智专程赶到镇江,检查江防工事质量。我和林显扬陪他巡视配备工事,他每到一处,都点点头,表示满意。回到司令部休息时,他面示,还需要添设什么,从速作出计划上报,并询问武器弹药和官兵素质情况。我说:“有部分行伍军官和年老士兵,但操作技术很熟练,有其特长。”林显扬接过来说:“我们这里黄埔军校出身的也有十多个,我们参谋长就是黄埔军校第六期炮科,年轻有为,积极肯干,处处表现黄埔精神。”被吹嘘了一番,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林急于提出黄埔军校军官,原因在于当时黄埔军校学生比较时髦,又是蒋介石的学生,便以此表示对 蒋的忠诚。
比较有意思的丹徒区
根据唐生智面示精神,我又考虑到丹徒附近江边的“长跳咀”地位突出,又有天然条件荫蔽,能开阔地观察敌情,有增设炮台的必要。得到林显扬同意,我就绘出地形险要部分图,说明战略上的重要性,遂向军政部提出建议。很快被批准,并
指定在兵舰上拆下四门大炮,安装在“长跳咀”。炮台位置勘定后,就筹集各种建筑材料,立即开工。后来因江阴要塞很快失守,这个工程中途停止。
五、唐生智的截流长江毁敌计
“八·一三”抗战后,国民党政府认为南京即将是抗日前方,便把所有机关部门陆继撤退到武汉,由唐生智坐镇南京,负责指挥抗日部队。镇江要塞也在其指挥范围之中,当日军突破苏福线,逼近江阴第二道国防线时,唐生智作出截流长江毁敌计,立即电召镇江要塞司令部和江苏省各派高级军宫一员,星夜赶赴南京总部开紧急会议。当时江苏省政府主席是陈果夫,由保安处长项致庄派出一位高级参谋代表参加会议,镇江要塞派参谋长王乐坡前往。
在会议中,唐生智宣告:当前战况紧迫,我方处在敌强我弱的困境中,要用移山倒海的决策,以镇江的长江下流,作坝堵截,引长江水登陆,覆灭敌人于汪洋大水之中。我昕了不觉一惊。这样一来,把京沪杭富饶的三角地带变成汪洋大海,老百姓的性命财产同归于尽,将成为历史上不可饶恕的罪人!唐看到我忧心重重,他说:“怎么?有困难吗?”我说:“这一措施太惨了!”他说:“当军人就要狠,慈善心肠是不行的。国家要亡,要老百姓有什么用!”我说:“滔滔江水,怎样堵截?我没有经验,是否有具体方案?”他说:“历史上有过把毛竹劈开,内装石块,加以捆扎,名曰‘水老鼠’,把它装在船上,运到江中,一个一个地推下去,这样大量积累,就能逐渐堆成石山,挡住水流。最后把民船和兵舰同时沉下江中就行。”
江苏省府代表没有异议,唯命是从。他深知在这种情况下无法反对,认为自己是省府代表,只要把会议情况向上汇报了事,能否办到与他无关。但我考虑到林显扬年纪大,有事往下交,这个重担必然落到我身上,我就乘热打铁,以免会散人走,各不负责。我即席提出几点要求:1.为了使堵截长江任务早日完成,请首先拨调军舰一艘,以便及时勘测水情(水情缓急和深浅),然后确定截流点;2.运输工具至关重要,应立即调拨卡车四十辆,听候使用;3.镇江需要大量石块和毛竹,要求江苏省把所有石匠和竹匠集中起来,以便及时开山炸石,绑扎“水老鼠”,做到随时供应;4.镇江附近所有民船,要请省府协助,集结到象山东码头沿江,听候调用;5.要江苏省府准备临时工五十名,以便随时调遣。唐生智在会上马上决定:“除兵舰一艘由军政部调拨外,其余人力、物资,均由江苏省政府负责供应。”
我回到镇江,将会议情况作了详尽汇报,林显扬心情非常沉重,半天说不出话。我说:“这个‘移山倒海’的工程是千头万绪,没有强有力的助手是难以打开局面的。虽然上级指示所需人力、物力,均由江苏省府负责供应,这只是一句空话,在此战局动乱之中,势难有求必应。而且省保安处又非直属单位,你急他不急,我们就无法对付。向南京总部反映,也是缓不能济急。完成不了任务,责任又会推到我们头上,这贻误戎机,其罪不轻。”林说:“我们尽力而为,能做到的事先做,尽量运用司令部现有人员,由你调配,做到哪里算哪里。”
我就根据林指示精神,采取“阳奉阴违”,以应当前局势。我深知这个移山倒海的工程,要把长江改道,非一年半载所能完成。目前敌人已逼近江阴,距镇江不到二百公里,国民党军队能抵抗多久,这是很清楚的。我又想,假使完成长江改道任务,敌人未必被消灭干净,老百姓遭殃则不可估量。这个滔天的历史罪恶,将遗臭万年。我作了前前后后的考虑,只有用外装积极,以掩盖内心的消极应付。
在南京总部会议后,不到一星期,就派来“海宁”号兵舰一艘,听候使用,我立即带一位参谋登舰勘探,测量水域缓急和深浅。经三天时间,测定了陈家门以东下游,即乳山南面,作为长江改道地带较为适当。并命兵舰仍停焦山附近,听候使用。
当时江苏省主席是陈果夫,保安处长是项致庄。国民党中央认为战区省份,应由军人担任主席,陈果夫是文人,应该下马,改换老军人韩德勤为江苏省主席。原保安处长项致庄也随陈果夫下马,以副处长李守维升任处长。
在前任主席协助下,工程正在开始,民船已集中,开山炸石已动工,卡车也调拨到一部分。正在进行时,省府在新旧交替中,所需人力物力,无法保证。接踵而来的是江阴防线已被敌人突破,势如破竹,向我推进,前方已乱不成军。新省府尚未安定,就作撤退准备,这堵江工程也随之瘫痪。镇江要塞失去上级指挥,联络线中断,我这堵江包袱,随战局变化而消失。镇江要塞无友军协助,只有靠拢省保安处暂时维持现状。
六、镇江沦陷与要塞消亡
驻镇江部队配合要塞抗日的,有八十七师(师长王敬久)。要塞司令部参谋长王乐坡和王敬久联系后,他即时带军官五六人,到象山炮台和江防设备视察了一番,游览式地跑了几个山头和江边,转了一圈,不发一言就回去了。后来因战局节节失利,王敬久带部分队伍转到龙潭去了,留下副师长沈发藻驻镇江指挥。我为了军事上需要,又去和沈联系。他说:“没有什么了不起,日本人也是人,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没有可怕的,它来就和它个死活。”听他一说,我们振奋起来,认为有这样坚强的友军配合,就可好好干一场。后来这个部队又调走了,走时又未同要塞联系。
镇江城内,仅留有几个保安团队,此时镇江要塞司令林显扬非常焦急,马上找参谋长密议。我就大胆提出主张:
1.现在镇江武装力量,只有省保安处几个团,看来保不住镇江城,他们会马上撤退,同样把我们甩了。我们应立即派一个联络参谋常驻省保安处,以便取得联系,我们就可见机而行。这就是预防以后,谁先放弃镇江城的责任问题有所依据。2.司令部所有案卷先行整理捆扎,待命行动。3.省政府和保安处部队撤离镇江城时,我们要塞司令部非作战人员,携带所有东西转移到江北,但驻地不要超过省府所在地的后方,以施家桥为宜。4.司令和参谋长带必要人员同时进驻象山炮台指挥所。5.密令各炮台台长和守备营长,严守岗位,听从命令行动,发现敌情时,随时向指挥所报告。6.组织一个敢死队,听候司令、参谋长调遣。7.拟定敢死队奖金数目:队长五十元、副队长四十元、班长二十元,士兵十元,以资鼓励,征求自愿参加。以上这些建议,均得到林的采纳,他说:“就这样办。但必须保密,给上级知道,就要杀头的,千万不要说出去。”
我说:“这是一个腹案,你知我知,请放心。”
林显扬同意组织敢死队,我即带参谋、军需到象山守备营驻地,召集全营官兵,宣布:根据形势的需要,要临时组织一个敢死队,从官兵中选出军官二名、士兵五十名。具有作战经验,体格健壮,勇敢不怕死的人,请站出来,不要勉强。话音一落,许多人踊跃参加,超过了预定数额。我从中挑出比较健壮的一部分士兵,叫他们站在另一边,并要军需发奖金,队长银洋五十元,副队长四十元,班长二十元,兵十元。其余未选中的士兵,每人二元,以资鼓励。当时队长预定为焦建和,是事先征得同意的(副队长姓名已忘)。即作短期训练,假设敌情,进行阻击等演习。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底,据驻保安处联络参谋吴震报告,敌军已逼近丹徒,江苏省政府及保安处正在撤往扬州,镇江城内只有两个保安团,掩护政府转移,请示今后怎么办?我当即指示:随保安处撤退到扬州,我们司令部后方在施家桥,离扬州二十华里处,应随时和指挥所联络。
根据当时形势,镇江要塞已不能期望友军支援,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封锁江面,消灭敌舰,阻止敌人前进,因此我提出以下建议:
1.在敌人尚未接近镇江前,我们必须坚守要塞岗位,严密监视敌舰动向,坚决封锁,不让敌舰前进一步。
2.我们必须坚持到最后五分钟,等到江南所有部队机关全部撤走后,我们象山炮台指挥所才能转移到江北“都天庙炮台”,继续指挥抗敌。这样可以避免上级和友军谴责或嫁罪于我。
3.命守备营派一连兵力附机枪一挺,进驻乳山,监视京沪铁路方面敌人的行动方向(向要塞禁区方向前进,还是直趋镇江城前进)随时报告。为避免暴露要塞位置,非不得已时,不准开枪,尽量保持隐蔽。
4.派一军士哨进驻北固山(甘露寺)附近,注视省府机关、部队撤退情况和敌人攻占城区骚动情况。
林显扬对这些措施,虽完全同意,但无信心。他怕时间局促来不及转移。我说:“不必顾虑,我们已有充分准备。第一,敌兵舰被我要塞严密监视,并有足够炮火打击敌舰行动,它决不敢轻率前进。第二,如果敌人步兵先攻占镇江城,我们象山炮台虽成敌人后方,也不要紧,因为敌人进城后还需稳住脚跟,才能回攻象山炮台,我们就有转回余地。第三,江边民船还控制在我们手里,我们可以随时调用,抢渡过江。第四,万一敌人对象山炮台和镇江城同时进攻,我们还有敢死队阻击,也有时间安全渡江。”但林仍认为这样太冒险,愁眉不展。我说请林先行渡江,照顾非作战人员照常工作。留下我和王天植参谋两人负责指挥,并留二名传令兵,其他人员,均归林带走,这样我的行动也比较方便。林最后说:“交你负责指挥,我很放心。”我说:“请你即刻到炮台守备营视察一番,以稳定兵心。”到傍晚八时许,我送他上船渡江。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七日晚上,据北固山哨所报告:“镇江城未闻枪声,但西街已起大火,烟雾冲天。”我判断“未闻枪声”,可能敌人尚未进城,这把火可能是撤退部队点放的,他们准备放弃镇江城。
第二天早晨,北固山哨所听到城内鞭炮声,知敌人已进城了。
镇江沦陷,象山炮台已成敌人后方。坐守待毙,已无代价,乃决心放弃象山炮台,退守江北都天庙炮台。我即电话请示林显扬,他同意先撤退象山炮台。当即电召象山炮台台长范圣域,守备营营长卢超,敢死队队长焦建和立刻到指挥所,当面部署:1.象山炮台所有炮闩全部拆卸,到傍晚渡江。所有炮弹,运给都天庙炮台。炮门带到司令部保管。2.命守备营坚守阵地,掩护炮兵安全渡江后,撤退到都天庙炮台两侧阵地,与保安处部队联系。3.敢死队掩护指挥所人员安全渡江。4、守备营必须控制民船听候调遣,不得有误。5.指挥所撤退到都天庙炮台右后方。我仍在指挥所负责。
十二月九日晨,发现日军窜到象山7码头营房附近,焦山炮台和都天庙炮台向该敌发射数炮。击中了敌人,敌人匆忙向城内后撤。当日中午,日军采取报复手段,派来十二架轰炸机,到焦山、都天庙炮台上空往返轰炸。敌机走后,我从指挥所到
都天庙观察,敌已将我炮台、营房全部炸毁,官兵伤亡约三分之一。从此镇江要塞全部毁灭。我即命焦山官兵自行筹备运载工具,到天暗时开始渡江。此时民船已无法控制,他们只好拆下门板,捆扎成排,作为运载工具。当夜二时,大部分官兵安全脱险。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九日下午,要塞所有炮台,全被炸毁,要塞已失去作用。我遂作如下处理:1.现存所有炮台官兵,由各台台长集中率领到高邮待命;2.敢死队队长,即刻率部归还守备营使用;3.守备营仍坚持原阵地,与保安部队并肩奋战,不得擅离;4.指挥所转移到施家桥;5.司令部后方在高邮。
七、江南沦陷,苏北成为独立王国
镇江被日军占领后,国民党所有陆军部队纷纷北撤,转向津浦线溃退。此时在苏北扬州建立警备司令部,以江苏省政府主席韩德勤兼司令。保安处所属六个保安团,是唯一的武装力量,此外并无其他陆军留驻苏北。警备司令部和省保安处对过境友军,不择手段,以大吃小,不到两个月就扩充到十个保安团,从此保安处改称为保安总团部。
镇江要塞所属转移到江北后,即受扬州警备司令的强权所控制,当江北都天庙炮台被日机全部炸毁,仅留一个守备营与保安团队坚守江北阵地时,扬州警备司令韩德勤、保安处长李守维,企图吃掉要塞部队,壮大自己。十二月九日下午六时许,警备司令韩德勤派一个保安团团长到施家桥要塞司令部,勒令要塞司令林显扬到扬州警备司令部追究责任。林十分惊恐,深知去扬州定被扣押。这位团长又催得很急,要他马上走。林最后没有办法,只好说“我把事情交代清楚,再同你去”,以此作为缓冲,稍作拖延。
我在都天庙炮台全部被毁后,即将炮台残余官兵和守备营作了妥善安排,立即骑上自行车赶往施家桥向林汇报。司令部的人看到参谋长从前方回来,十分高兴,林显扬当然也松了一截。他首先问我前方情况怎样?我说:“除了守备营仍坚守阵地外,炮台残余官兵,已作了妥善安排。”又问:“据警备司令部来人说,我们要塞部队全部逃光,究竟是怎么一会事?”
我说:“这是谣言,不符事实。”
这位保安团长在旁插话说:“不管怎样,还要林司令到警备司令部去一下再说,这是韩司令的命令。”我说:“如果一定要去,我参谋长代表去,前方情况,我比较了解,我们司令现在不能离开司令部,按目前情况还需要司令在司令部,才能稳定军心。”保安团长说:“好!就你去。”我拉林进内房,请他放心,说一切由我去对付。我到了扬州警备司令部一看,好比到了一个军事法庭一样,韩德勤、李守维坐在正中,虎视耽耽,客厅周围站满了大小官员。
保安处长李守维首先问话:“你们司令为什么不来?”
我说:“按目前情况,司令在司令部才能稳定军心。前方情况我比较了解,有什么问题,请对我说,我能完全负责。”李守维说:“你们前方官兵早已跑光了,哪里还有前方部队?”我说:“这不是事实,我今天下午五时许,刚从前线回到同令部汇报情况,我守备营官兵仍坚守原阵地,与保安团队并肩奋战,并无逃跑事实。如果你们不相信,请你派个人同我去前线,究竟是真是假,就可明白。”他们看到我理直气壮的回答,无法加罪于我。韩德勤才微笑地对我说:“我们只是考虑到林司令年纪大,前方没有多少部队,用不着他亲自在前线指挥,所以叫他来我们司令部休息休息,同我们一起生活,行动比较方便。希望你转达我们意思,叫林司令明天再来。”就这样,我就安全地离开了警备司令部。我刚走出大门,要塞联络参谋吴震正在大门外焦急地等着,我说:“没有事,不要大惊小怪。但有个问题,韩司令还要请林司令明天到警备司令部来休息,表面上是客客气气,内里还是别有用心。按目前情况看,不致于被扣押,韩的目的是想收编我们的部队,因为他的部队兵源很缺。”我叫吴震参谋仍驻警备司令部联络不能离开,便连夜赶回施家桥司令部。
当晚我从扬州赶到施家桥要塞司令部时,林显扬已出走了,仅留少数几个人等我的消息。他把守备营的伙食费留下,叫我亲自送到守备营驻地。我就把施家桥的几个人撤退到高邮,再急忙返回扬州找联络参谋吴震,与他一同到电报局打长途电话到高邮找林。接电话的是汤秘书,他告诉我“司令昨晚已离开了。”我说:“本来没有事,这样反会引出问题来,能否找他回来?”他说:“明晨才能找回来。”
第二天(十二月十日),我一早到守备营驻地,将全营官兵伙食费送交卢营长后,即骑自行车赶往高邮与林显扬见面。他紧紧握着我的手,两眼流泪说:“我感激你解除了我一场虚惊。”我汇报了在警备司令部回话答辩情况后告诉他说:“韩司令请你明天到警备司令部去玩,与他们一起生活。我看目前不会反脸无情的。”正说着,联络参谋吴震从扬州赶来,汇报扬州警备司令部、省政府、保安处已开始向淮阴撤退。我说:“这就好了,现在情况已变了,司令可不必再去扬州,等以后再说。”林这时才放下心。
当天下午,接到守备营营长卢超报告:敌人已渡江,保安团队和我守备营同时撤到施家桥一线。我即与林议定,现在守备营已无掩护要塞的任务,即令该营撤到高邮待命整训。
林显扬提出将要塞残余官兵编一个步兵团,要我接任团长。并发电报请示军政部长何应钦。此时南京首都已迁往汉口,军政部尚未安定就绪,等了一个星期还没有复电,林等得焦急,乃往淮阴警备司令部与韩德勤联系,商定将要塞这个团编为江苏保安团。
林显扬与韩德勤商妥后,即打电话到高邮,要我把这个团带到淮阴。我就立即将要塞所有被服装具,枪枝弹药,全部运到淮阴待命,司令部设在淮阴江北旅馆。当天接到警备司令通知,叫我们缮写官兵花名册、武器弹药、被服装具清册各二份。来后我才发觉这是韩德勤的一个阴谋,他要将镇江要塞官兵一口吃掉,将我一团官兵充当壮丁,补充各团缺额。我急忙回到司令部请示林显扬怎么办?这时他已成惊弓之鸟,也无法对付,认为已入虎口,只好被迫接受改编。他自己既失去了司令的权威,不久便回到故乡黄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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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岩文史资料》选辑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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