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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照镜见白发》
唐·张九龄
宿昔青云志,蹉跎白发年。
谁知明镜里,形影自相怜。
张九龄这首诗写于公元740年春。
此时,他由被贬的荆州大都督府长史任上回乡祭祖。回到故乡,看到故乡风情早已经物是人非,自己也到了风烛残年之时。回望自己一生,写下了这首诗以感怀。
这首诗成不久,他就病逝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死后,他曾辅佐而开创的开元盛世也骤然崩塌,大唐气象也一去不复返。
说起来,他本可以阻止“安史之乱”发生的。
02
唐开元廿四年(公元736年),安禄山受幽州节度使张守珪派遣,前去讨伐叛乱的奚族和契丹族。结果由于冒进,致使前军全军覆灭。
可是,张守珪起了恻隐之心,没有斩立决安禄山,而是把他押解京城,交由唐玄宗发落。
时任宰相的张九龄早在收到战败奏章的时候,就主张将安禄山就地正法,以振军威。可是,唐玄宗却以张九龄过于臆测,肚量过于小,有失“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气度为由,在安禄山被押解到京城的时候,下令把安禄山放回了属地。
这一放,就是放虎归山,为大唐王朝的衰败亲手埋下了地雷。
并且也从这件事后,张九龄被李林甫设计,逐渐被排挤。最后因“周子谅事件”,被唐玄宗罢相贬谪荆州。
03
镜中白发如霜,映照着岁月的痕迹,也映照出内心的波澜。年轻时胸怀壮志,如青云直上,如今却在时光的流逝中蹉跎了年华。这明镜不仅照见了容颜的衰老,更照见了内心的孤独与自怜。
人生在世,谁不曾有过豪情万丈的梦想?然而,现实的磨砺、世事的变迁,往往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曾经的锐气。
镜中的自己,已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是多了几分沧桑与疲惫。白发渐生,提醒着时光的无情,也让人不禁自问:这一生,究竟有多少理想得以实现?又有多少遗憾深藏心底?
或许,这正是人生的常态。每个人无法阻止岁月的流逝,却可以在回望时,坦然面对自己的选择。白发并非衰败的象征,而是经历的见证;自怜也并非软弱,而是对过往的思考与沉淀。镜中的形影相依,既是孤独,也是自省。
若能以平和之心接纳岁月的馈赠,或许便能在这白发之年,寻得一份从容与智慧。
时光如流水,一去不返,但心境却可以超越时间的束缚。与其感叹年华易逝,不如珍惜当下,让每一刻都活得清醒而充实。镜中的白发,终将成为生命的勋章,而非遗憾的印记。
04
张九龄这首诗虽短,却写出了人生晚景的悲凉。
他少有大志,早年宦海沉浮,因得宰相张说赏识,成为了玄宗帝的股肱之臣,经邦济世,匡扶社稷。
因为有了张九龄,才有了开元盛世,所以当张九龄回望过去时,内心忍不住酸楚。
如今奸臣当道,玄宗不问朝政,自己苦心经营的万里河山,正面临着巨大的威胁,而张九龄远离朝堂,身体每况愈下,故而对镜时,满心悲凉。
镜中白发如霜,映照着这位昔日宰辅的落寞身影。书案上那封未写完的谏书墨迹已干,笔锋里还藏着当年"海上生明月"的雄浑气度。窗外秋雨淅沥,将阶前残菊打得零落,恰似他苦心栽培的贤能之士,如今皆被李林甫之流排挤出朝。
他颤巍巍拾起铜镜,忽然发现镜钮上还留着开元二十二年御赐时的缠金——那时玄宗亲手为他扶正幞头,笑言"朕之九龄,犹明镜也"。而今这面镜子照出的,不仅是衰颓的容颜,更映现着盛世背后的隐忧:河西节度使的告急文书已有半月未复,安禄山在范阳的兵力部署图就压在案几最下层。
夜风卷起半幅竹帘,露出壁上悬挂的《金鉴录》手稿,那是他耗费三年编撰的治国宝典。烛火明灭间,他恍惚看见自己年轻时在荆州刺史任上,为治水患三日不眠的模样。忽然一阵剧咳袭来,帕子上洇开的暗红,像极了去年重阳宴上,杨国忠献媚时玄宗袖口沾染的葡萄酒渍。
更漏声里,老仆轻声提醒汤药已热了三回。他摆摆手,目光落在窗棂结网的蜘蛛上——这小小生灵尚知在风雨前修补巢穴,而大明宫里的圣人,可还记得当年在勤政殿同看《贞观政要》的誓言?案头蜡烛"啪"地爆开灯花,惊醒了沉思。他终是长叹一声,将谏书投入火盆,看那灰烬如黑蝶纷飞,恰似他凋零的济世之志。
05
张九龄这首《照镜见白发》绝笔诗,道尽苍凉,人生不能重来只留遗憾。
铜镜里那缕霜色,原是岁月最锋利的刻刀。张九龄抚过鬓边白发时,指尖触碰到的不仅是生命的积雪,更是盛唐气象里独一份的清醒。开元盛世的金粉簌簌落下,露出这位贤相眼中早窥见的危机——这哪里是顾影自怜的哀叹,分明是智者对时代投去的最后警示。
岭南的瘴雾漫不过他的诗行。被贬荆州的路上,他看见江心秋月仍如二十年前那般圆满,可照过少年青云志的月光,如今只映出流放者孤峭的身影。"宿昔青云志"与"蹉跎白发年"在镜中对峙,构成所有理想主义者终将面对的困局:当现实如钝斧般斫去棱角,有人选择在诗行里藏起未冷的剑光。
长安的牡丹正艳,却再无人记得曲江畔那道挺直的脊梁。他的遗憾从不在个人际遇,而在《感遇》诗中反复吟咏的"草木有本心"。当李林甫的马车碾过谏官的奏章,当玄宗沉醉于《霓裳羽衣》的幻梦,那面被诗人摩挲得发亮的铜镜,早映出渔阳鼙鼓的隐约尘烟。
史书总爱把白发写成衰飒的符号,却忽略了某些白发恰似寒夜的灯盏。张九龄的遗憾终在安史之乱中得到残酷的回应,他没能重写的不是自己的人生,而是一个王朝错失的觉醒时刻。
镜中那声叹息,历经千年仍在叩问:当青丝成雪之际,遗憾的究竟是时光易逝,还是该坚持时的手软?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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