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苏北的一个小县城,是个总想闯出点名堂却总碰壁的普通女人。当年和丈夫在老家折腾过不少营生:种过西瓜、开过板材厂、跑过运输、还在县城经营过小超市,可最后都赔了本,还欠下一屁股债。实在没辙了,只能跟着亲戚到北京做家政,在三甲医院当护工,每个月能挣五千来块钱。
三年前五月,经人介绍给一位刚出院的退休副师长当住家保姆。老爷子姓于,山东枣庄人,1954年生人,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得过二等功。他脑溢血后恢复得还行,自己上厕所没问题,就是腿脚还有点不利索。我们签的合同上写着包吃住月薪5800,过年还有不低于4000的奖金。老于头住着148平的房子,装修不算讲究但收拾得特别整洁,每月退休金能拿一万六。
聊天时听说他老伴六年前病逝,后来找了个新伴儿处了不到半年就掰了。儿子定居日本后父子俩断了联系,这事老于头说起来还直摇头。我总觉得这老头脾气怪,不过也明白自己就是个保姆,只要不让我干出格的事,按时发工钱就行。



以前总以为军人花钱大手大脚,结果这位副师长抠门得连我乡下老爹都甘拜下风。说几件真事您听听:第一,他恢复后常跟我遛弯,见着废纸箱饮料瓶就捡回家攒着卖,每次也就卖个十来块;第二,洗完澡的水要留着冲厕所,连盆底那点儿水都不舍得倒;第三,我来三年从没见他添过新衣裳;第四,夏天热得跟蒸笼似的也不开空调电扇,就摇着大蒲扇坐马扎上,冬天全靠热水袋和睡前开会儿电热毯;第五,家里来客不管亲戚战友,永远只让做两菜一汤。刚来时我真不习惯,寻思着普通打工人也不至于这么寒碜。
不过处久了发现老头也有可爱之处。作息特别规律,早晚各锻炼一小时,雷打不动看军事节目。部队养成的习惯全留着,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似的,家里每件东西都有固定位置,连带着我也养成了收拾利索的毛病。他说话挺和气,常念叨在部队遇到的贵人,倒从不显摆自己立过功。



后来才明白他的抠门有来由。老于头打小在村里过苦日子,最疼他的爷爷得肝腹水没钱治,硬生生在炕上熬死了。现在他老家还有俩姐姐一个哥哥,都是地里刨食的,每年春节他给每家寄一万。给公益组织固定捐三万,镇上贫困学生捐了快三十万,还给村里老人发过年钱。给我的年终奖总比合同上多,有回直接给了八千。
有天帮他整理旧物,翻出张泛黄的汇款单,是给云南山区小学的捐款。老头轻描淡写地说:"钱这东西,花在该花的地界才叫钱。"我突然就理解他了——经历过饥荒年代的人,自己省吃俭用,却舍得把钱花在刀刃上。就像老家种地的把好粮都卖了供孩子读书,自己啃着窝头就咸菜。



如今每次看见老头摇着蒲扇看新闻,就觉得这画面挺有意思。他总说:"小张啊,人活一世,最要紧是活得明白。"这话我品了又品,渐渐咂摸出滋味来。有些人把日子过得锣鼓喧天,有些人却像深潭静水,表面波澜不惊,底下自有乾坤。老于头这份"抠门",何尝不是种通透?他省下的每分钱,都变成了别人的希望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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