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唐初,群雄逐鹿,英雄辈出。在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时期,无数猛将名臣在时代洪流中选择了自己的归宿,其命运也因此各异。其中,尉迟敬德(尉迟恭)与单雄信这两位均以骁勇善战著称的将领,在先后归附唐朝后,却迎来了截然不同的结局:尉迟敬德逐渐成为秦王李世民的心腹重臣,青史留名;而单雄信则在跟随王世充投降唐朝后不久便被处死。



同为一时之选的勇将,为何二人的命运轨迹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反差?

尉迟敬德,原为盘踞在马邑的割据势力刘武周麾下的一员重要将领,以其超凡的勇武和精湛的马槊技艺闻名于当时。在刘武周与新兴的李唐王朝争夺并州(今山西太原及其周边地区)的激烈战事中,尉迟敬德作为刘武周军的主力战将,曾多次与李世民亲自统率的唐军精锐展开正面交锋。

史载,尉迟敬德作战异常勇猛,给唐军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和损失,也因此给年轻的秦王李世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刘武周的势力在与李唐的持续对抗中逐渐不支,最终走向衰败。在这样的背景下,尉迟敬德面临着人生的重大抉择。他审时度势,在李道宗、宇文士及的劝说下,选择了归降李唐王朝。



尉迟敬德的归唐之路,并非一帆风顺,也充满了考验。据相关史书记载,他最初抵达唐营之时,由于其先前作为敌方猛将的身份,以及可能存在的旧部人际关系等因素,曾一度受到其他已经归降唐朝的将领的排挤和猜忌。

更有甚者,有人向李世民进谗言,诬告尉迟敬德心怀不轨,有趁机叛逃的意图。面对这样的复杂局面,李世民展现了他作为杰出统帅的过人之处——不轻信谗言,而是基于自己对尉迟敬德的观察和判断,力排众议,对尉迟敬德予以了充分的信任和重要的任用。这种不拘一格、大胆使用降将的气魄,也深深触动了尉迟敬德。

而尉迟敬德也没有辜负李世民的这份知遇之恩,他用此后一系列的实际行动,回报了秦王的信任。在唐朝统一战争的多次关键战役中,如平定王世充、窦建德等割据势力的战斗中,尉迟敬德无不身先士卒,勇猛冲杀在前,屡次救李世民于危难之际,立下了赫赫战功,其忠勇之名也因此传遍军中,逐渐赢得了李世民毫无保留的深厚信赖。



特别值得关注的一个细节是,与尉迟敬德同期或稍早从刘武周阵营归降唐朝的其他一些将领,例如寻相等,在归唐之后并未能坚守立场,后来确实发生了叛逃的行为。这种对比,更凸显了尉迟敬德在归唐之后那种矢志不渝的忠诚品格。

自归附李世民之后,尉迟敬德便再无贰心,始终坚定地站在李世民一边,尤其是在后来那场决定李世民政治命运的玄武门之会中,尉迟敬德更是扮演了中流砥柱的关键角色。

这种在风云变幻、人心动荡的乱世之中所表现出来的坚定立场和可贵的忠诚品格,无疑是其日后能够成为李世民最为倚重的心腹重臣的重要基石。尉迟敬德的人生经历,相对于许多在乱世中几经沉浮的人物而言,显得相对单纯和直接,其人生轨迹中最为重要的一次“投靠”便是从刘武周转投李唐阵营,之后便以其特有的方式践行着忠诚。这种在那个特定时代背景下显得尤为珍贵的品质,自然会得到李世民这样的雄主的高度认可。



与尉迟敬德相对清晰的人生轨迹和坚定的立场选择相比,单雄信的经历则要显得复杂得多,其在不同时期的行为轨迹,也为后人评判其个人品行留下了诸多值得深入探讨和商榷之处。

单雄信,同样是隋唐时期际的一员猛将,早年与徐世勣(即后来的李勣,唐初名将)一同在瓦岗军首领翟让的麾下效力,是翟让集团中的核心成员之一。

然而,在瓦岗军内部发生权力更迭,李密设计取代翟让成为新的领导者的事件中,单雄信与徐世勣的表现却截然不同。

据《资治通鉴》等权威史书记载,当李密在宴会上突然发难,其部下对翟让及其亲信展开攻击时,徐世勣因其对翟让的忠诚而奋力抵抗,结果被李密的部下砍成重伤,险些丧命。



而单雄信在此次突发的事变之中,则作出了另一种选择。他没有选择抵抗,而是当机立断,主动向李密下跪叩头,乞求饶恕自己的性命。李密因爱惜其勇武才能,同时也为了稳定瓦岗军内部人心,最终决定赦免单雄信,并继续留用他。

虽然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个体为了保全性命而采取屈从或妥协的姿态,从人性的角度来看,亦有其可以理解之处,毕竟“蝼蚁尚且偷生”。但是,单雄信的这一举动,在当时便引起了瓦岗军内部一部分有识之士的警觉和疑虑。

李密的重要谋士房彦藻(即后来唐太宗名相房玄龄的叔父)便曾向李密郑重进言,他认为单雄信此人“轻于去就”,也就是说,此人立场不稳,容易因为外界形势的变化而轻易改变自己的归属和忠诚对象。



房彦藻因此建议李密应该当机立断,将单雄信除去,以杜绝后患。然而,李密当时正值用人之际,且对单雄信的勇武颇为看重,未能采纳房彦藻的这一重要建议。房彦藻作为李密的亲信谋士,其观察人和判断事物的能力应当具备一定的水准,他之所以对单雄信作出如此负面的评价,必然是在与单雄信的接触或对其行为的观察中,察觉到了其品行中某些令人不安的、不可靠的因素。

“轻于去就”,这四个字,虽然出自史家的概括,但在很大程度上精准地描绘了单雄信早期行为的一个显著特征。它深刻地暗示了单雄信在面临重大的利益抉择、势力更迭或个人安危受到威胁的关键时刻,更容易将个人的生存和利益置于对旧主或既有原则的忠诚之上,其政治立场和阵营归属的转换,也因此显得较为轻易和缺乏坚定的道义支撑。这种早期的行为印记,也为他日后的命运埋下了伏笔。

李密在成功执掌瓦岗军之后,一度声势浩大,成为隋末群雄中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他与占据东都洛阳的王世充集团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激烈争夺。然而,在决定双方最终命运的偃师之战中,李密统率的瓦岗军主力被王世充设计击败,瓦岗军经营多年的基业也因此土崩瓦解,李密本人最终也不得不率领残部归降唐朝。



在此次关乎瓦岗军生死存亡的关键一役中,单雄信作为瓦岗军的重要将领,再次面临了阵营的抉择。

据相关史书记载,在偃师之战的激烈交锋中,王世充亲率精锐部队,猛烈攻击由单雄信负责镇守的偃师城北营垒。李密闻讯后,急忙派遣瓦岗军中以勇猛著称的程知节(即后来的程咬金)、裴行俨等猛将率部前往支援单雄信。

然而,在随后的激战之中,裴行俨不幸中箭受伤,程知节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奋不顾身将其从乱军中救出,但二人不久之后均因寡不敌众而被王世充的军队俘虏。关于单雄信本人在此次战役中的具体表现和作战经过,史书上的记载相对简略,但其最终的结果却是清晰的:他与另一位瓦岗军将领邴元真一同选择了归降王世充。



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与单雄信一同归降王世充的邴元真此人。邴元真素以贪婪敛财而闻名于瓦岗军中,李密在后期对其却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信任和倚重。

然而,正是这个邴元真,在瓦岗军面临危亡的关键时刻,却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李密,将瓦岗军赖以生存的重要战略物资储备基地——洛口仓,拱手献给了王世充,这一行为极大地加速了李密的败亡。单雄信与此类人物一同在战事不利的情况下归降王世充,其归降的动机和时机选择,难免会引起后人的种种猜测和评议。

相较之下,瓦岗军中的另一位重要将领徐世勣,其行为表现出了对旧日主帅的某种道义上的坚守。虽说徐世勣对李密也有很大意见,但是却将投降之功全部归于旧主李密,此举受到了唐高祖李渊的高度称赞。李渊称赞徐世勣是“纯臣”,并赐姓“李”。



虽然我们知道,许多原瓦岗军的将领在李密集团彻底败亡之后,也曾因为战场上被俘一度投靠过王世充,例如大名鼎鼎的秦琼、程知节、罗士信等人。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与王世充共事一段时间,认清其为人多疑诡诈、器小易盈、难以成就大业的本质之后,都基于自身的道义准则和价值判断,选择了主动离开,另寻可以施展抱负的明主。

例如,秦琼、程知节等人便以“道不同不相为谋”为理由,在阵前与王世充公开辞别,然后毅然决然地转投了李唐阵营。这种光明磊落、坚持原则的行事风格,与单雄信在王世充麾下长期效力,直至王世充败亡的行为,形成了较为鲜明的对比。

单雄信在归降王世充之后,凭借其勇武,一度受到了王世充的重用,被委以大将军的显赫职位,成为王世充麾下不可或缺的一员重要军事将领。然而,在后来李世民率领唐朝大军围攻东都洛阳、与王世充集团展开最后决战的关键时刻,单雄信在一次战场上的微妙举动,再次将其个人的忠诚度问题和行事风格推向了历史的审视台。



据《旧唐书·李勣传》等相关史料的记载,当秦王李世民亲临前线,靠近阵地观察敌情或指挥作战之时,单雄信曾一度率领其部众冲击唐军阵线,“援枪而至,几及太宗”,也就是说,他手持长枪,拍马直冲李世民本人,距离近到几乎就要刺中李世民。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与单雄信有着深厚私交的唐军将领徐世勣(此时已是李唐的重要将领)在阵前看到这一幕,急忙大声向单雄信喝止道:“此秦王也!”单雄信在听到徐世勣的呼喊,并辨认出对方确是李世民之后,其反应是“惶惧,遂退”,于是李世民因此得以幸免于难。

这一戏剧性的战场情节,历来被史家和后人视为解读单雄信复杂品行的一个关键节点。作为王世充麾下的高级将领,在两军对垒、主帅亲临前线的激烈战场上,单雄信的首要职责本应是竭尽全力为自己所效忠的一方作战,争取战场上的胜利。



单雄信最初拍马挺枪直取李世民的举动,也显示了他作为一名勇将的本色。然而,在听闻对方是“秦王李世民”并经过旧友徐世勣的当面提醒之后,他便立刻表现出“惶惧”并主动“退兵”,其前后行为的巨大反差,确实令人感到费解和深思。

对此,后人有多种不同的解读。有人认为,单雄信此举是顾念与徐世勣之间的旧日情谊,不愿在战场上与故人兵戎相见,甚至伤害故人所效忠的重要人物。

也有人认为,单雄信是因为惧怕秦王李世民在战场上的赫赫威名和唐军的强大实力,因而不敢贸然下手。更有分析者认为,单雄信此举是在为自己预留后路,避免将事情做得太绝,以便在王世充一旦败亡之后,能够为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



但无论具体是出于何种复杂的动机,单雄信在战场上的这一次犹豫和退却,从客观效果来看,都难以称得上是对其当时所效忠的君主王世充的“忠诚”表现。这种在关键时刻立场摇摆不定、甚至可能暗通敌将的行为,无疑会给任何一位具有雄才大略的统帅留下极度负面和不信任的印象。

当王世充所建立的郑国政权最终在唐军的强大攻势下覆灭,其麾下的文武百官将吏或主动归降,或兵败被俘,单雄信亦在被俘的将领之列。

此时,无论是已经初步稳固了关中基业的唐高祖李渊,还是在统一战争中功勋卓著、威望日隆的秦王李世民,在处置这些前朝的降将,特别是像单雄信这样身份特殊、经历复杂的将领时,都面临着复杂的政治和军事考量。



尉迟敬德与单雄信,这两位都曾以骁勇善战闻名于世的猛将,为何在归唐(或被俘)之后的命运会如此迥异呢?

尉迟敬德的人生经历相对而言要简单明了许多,其最为重要的一次归附对象便是秦王李世民。在归入李唐阵营之后,他以其持续不断的勇猛作战和坚定不移的忠诚表现,逐渐赢得了李世民的高度信任。

尤其是在后来那场决定李世民个人政治命运乃至整个李唐王朝未来走向的玄武门之会中,尉迟敬德更是扮演了冲锋陷阵、稳定局面的首功角色,其忠诚和勇武得到了最为淋漓尽致的展现。



对于这样一位在危难时刻能够挺身而出、挽救危局,且自身能力极为出众的将领,李世民自然会将其视为左膀右臂,倍加珍视,委以军国重任。

而单雄信的履历则充满了太多的“变数”和令人不安的印记。从最初效力于翟让,到后来归顺李密,再到偃师兵败后投靠王世充,其数次更换门庭,且在每一次阵营转换的关键过程中的表现,都难以用传统的“忠义”标准来衡量。

尤其是在李密面临危难之际的叩头求饶,以及在洛阳战场上对敌方主帅李世民那次耐人寻味的“手下留情”(或者从另一个角度看,可以理解为“临阵退缩”或“暗通款曲”),这些行为累积起来,使得他在李唐王朝的最高统治者眼中,逐渐固化为一个“品行不端”、“缺乏坚定忠诚”、“善于投机取巧”的典型负面形象。



关于单雄信最终被处死的具体决策者,《旧唐书》等史籍称是唐高祖李渊下令,而《资治通鉴》等著作则倾向于是秦王李世民的决定。但无论具体是由何人最终拍板定案,其背后的决策逻辑是基本相似的。

正如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楚汉相争时期,汉高祖刘邦在成功夺取天下之后,下令处死了曾在彭城之战后放过自己一马的项羽部将丁公,并公开宣称“使后世为人臣者无效丁公”一样,历代英明的统治者对于那些在关键时刻不能坚守基本立场、缺乏起码忠诚品格的臣属,往往会采取更为严厉和果决的态度,其目的不仅仅是惩罚个体,更是为了警示后人,维护统治秩序所依赖的核心价值观。

单雄信的一系列经历和行为表现,与丁公的例子有着颇多相似之处。他在不同政治阵营之间的游移不定,以及在战场上的某些微妙表现,都使得李渊或李世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此人品性不可靠,留之于世,恐怕难免会成为日后的隐患。



尽管与单雄信有着深厚交情的徐世勣曾极力为其求情,甚至在单雄信被处死之后,做出了割下自己腿上的股肉让其食下(古人认为食故人股肉可以使其魂魄不散,或在阴间不受饥饿),并主动承担起收养其年幼子女的感人行为,这些都更多地是出于袍泽之间的旧日情谊和江湖义气,却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单雄信在李唐最高决策者心中已经形成的根深蒂固的负面印象。

尉迟敬德与单雄信,这两位在隋末唐初的历史舞台上都曾留下过重要印记的武将,其最终的结局却大相径庭。

尉迟敬德因其一贯的忠勇,深得李世民的信任,不仅在唐朝建立和稳固的过程中屡立大功,更在玄武门之会的关键时刻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最终得以善终,名列凌烟阁功臣。



反观单雄信,其数易其主,行为举止中显露出的“轻于去就”的特质,以及在战场上对敌我双方都留有余地的微妙态度,使其未能在李唐建立新的秩序后获得统治者的信任。

无论是李渊还是李世民,在考量一个降将的任用与否时,除了其勇武才能,更为看重的或许正是其品行中的忠诚度与可靠性。因此,即使换了其他人或者你是李渊又或是李世民,也不会给单雄信这种人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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