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蹲在门槛上扒拉手机,眼盯着日历上的“四月初八”直发愣。村里老人常说“立夏在尾五月蒸,在中三伏要穿袄”,可今年这日子咋卡在月头了?他吧嗒两下旱烟,想起去年三伏天突降的雹子,把玉米叶子砸得稀巴烂,心里又紧了几分。
立夏是夏天的头一个节气,老辈人说“斗指东南夏天到,万物疯长靠日头”。往年这时候,北斗七星斗柄刚转向东南,地里的瓜苗豆秧就该撒欢儿长了,可今年开春雨水格外少。
手机里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升温快,老张却盯着自家地头的裂缝发愁——墒情这么干,苗能扛住吗?“立夏在头,冷热不愁”,这句老话像刻在他脑壳里。
按农历算,四月初八正好是月头,照理说夏天该不冷不热。但村口的气象大喇叭这两年常喊“全球气候变暖”,前年倒春寒冻坏了果树,去年秋老虎烤焦了晚稻,老天爷的脾气越来越摸不准。他忍不住琢磨:老祖宗的谚语,还能套得住现在的天儿不?
镇上农技员上周来宣讲,说立夏后要防“三邪”——湿、暑、寒。
“梅雨季提前了,潮气重得能拧出水,可晌午头又热得人发晕,早晚温差大得像翻书。”老张转述着,手指搓了搓起茧的掌心。田里的生姜刚种下,他特意留了半垄遮阴网,就怕哪天突然来场邪乎的热,把姜芽给烤蔫了。
村东头的老李头却不信这个邪:“我种了三十年地,就认节气这老黄历。你看去年立夏在尾,五月里闷得像蒸笼,玉米叶子都卷成旱烟卷。
”可话刚落音,天边就飘来乌云,豆大的雨点砸在晒谷场上——这五月的天,说变就变,哪还有个准谱?老张望着雨幕里摇摆的玉米苗,突然想起农技员说的“科学种田”,心里头像是揣了个秤砣,两头沉。农谚里的“三伏穿袄”“五月桑拿”,说到底是老辈人看天吃饭的经验。
可如今空调房里的年轻人不懂,为啥老汉们总盯着北斗星叹气,又对着手机天气预报皱眉——气候变了,老规矩和新消息,到底该信哪头?就像今年立夏在头,按说该是“冷热适中”的好年景,可地里的庄稼,偏赶上了十年不遇的旱情,这老话的准头,咋就打了折扣?
“该热不热,五谷不结;该冷不冷,年景要懵。”村西的老学究常把这话挂嘴边。
老张看着地头新抽穗的小麦,突然意识到:老祖宗的智慧是根,可老天爷的脸,早就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三伏天还没到,他已经备好了灌溉设备,也留了半亩地种早熟品种——这年头,光靠记农谚不行,还得跟着天变琢磨新法子。临了他蹲在地头抽烟,烟头明灭间嘟囔:“立夏在头又咋样?
如今的天,连老北斗都找不着北喽。”这话惊飞了田埂上的麻雀,却没人接茬——村里的年轻人都进城了,剩下的老汉们,还在跟越来越怪的天气较劲。
至于老辈人传下来的那些老话,到底是该裱在墙上当念想,还是揣在兜里当指南,怕是得等这个夏天过完,才能咂摸出个滋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