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乾隆年间,青州府有个叫陈三宝的男孩。这日清晨,他蜷缩在柴房草堆里,背上鞭痕还在渗血。

"小畜生!"继母王氏的骂声穿透门板,"还不滚去喂猪!"

三宝咬着牙爬起来。猪圈里,老长工赵伯正在搅拌泔水,见他来了,默默往桶里多抓了把麸皮。

"赵伯..."三宝刚开口,就挨了一记耳光。

王氏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金镯子在晨光里晃得刺眼:"贱骨头!跟下等人嚼什么舌根?"她揪着三宝耳朵往猪槽按,"好好看着!这些畜生都比你值钱!"

猪群哄抢时溅起的馊水糊了三宝满脸。他抹了把脸,突然发现槽底沉着个油纸包。趁继母转身,他飞快揣进怀里。

柴房里打开油纸包,竟是三块桂花糕!三宝鼻子一酸——今天是他十岁生辰,生母在世时最爱给他做这个。

"吃不得!"赵伯突然从窗缝塞进个窝头,"你娘留下的镯子...被她熔了打新镯子..."

三宝浑身发抖。他记得生母临终前,确实把个银镯子套在他手腕上。可守灵那晚醒来,镯子就不见了,只剩一圈青紫的掐痕。

夜里,三宝被一阵"叮当"声惊醒。月光下,继母正在院角桃树下挖着什么,金镯子碰着铁锹,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蹑手蹑脚凑近,只见土坑里露出半截银镯——正是生母那支!镯子内侧刻着的"长命百岁"四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看什么看!"继母猛地转身,金镯子"啪"地抽在他脸上。三宝踉跄后退,撞翻了廊下的猪油罐。

黏腻的油脂泼了满地,映出继母扭曲的脸。更奇怪的是,油面上浮着的,竟是张陌生女人的面容,正冲他轻轻摇头...

三宝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中总觉得有人用湿布给他擦脸。醒来时,枕边放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底下压着半张当票——正是生母银镯的典当凭证!

"赵伯..."三宝攥着当票的手直发抖,"我娘的镯子..."

老长工慌忙捂住他的嘴:"东厢房那口箱子...千万别开!"

正说着,院里传来"吱呀"一声。两人扒着窗缝看,只见继母拖着个麻袋往东厢房走,袋口露出几缕花白头发。

当夜三更,三宝摸到东厢房。铜锁锈得厉害,轻轻一拧就开了。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瓷坛,每个坛口都贴着黄符。

最前面那个坛子的符纸已经脱落,借着月光,三宝看见坛里泡着个发黑的银镯——内侧"长命"二字还依稀可辨!

"畜生!"继母的尖叫突然在背后炸响。三宝转身时撞翻了瓷坛,镯子滚出来,在地上转了几圈,竟直直立住了。

继母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抄起鸡毛掸子劈头盖脸打来,三宝抱头逃窜时,瞥见箱底压着本发黄的账册,封皮上写着"万历四十三"。

暴雨倾盆的清晨,赵伯被派去邻县买猪崽。临走前他塞给三宝个桃木小人:"贴身带着...千万别碰东家的胭脂..."

三宝这才发现,继母梳妆台上的胭脂盒,花纹竟和那些瓷坛一模一样!

晌午喂猪时,猪群突然发狂般撞向栏杆。三宝摔倒时,怀里的桃木小人掉了出来。领头的老母猪一口叼住木人,转头就往外跑。

他追到后山乱葬岗,老母猪正用鼻子拱着座无碑荒坟。坟土被雨水冲开,露出半截棺材——棺盖上用朱砂画着道镇邪符!

棺材突然"咯吱"一响。三宝吓得倒退两步,踩到个硬物。捡起来看,是块残缺的墓碑,仅存的"陈门柳氏"四字,正是生母的闺名!

"小少爷..."身后传来声叹息。三宝回头,看见个白发老妪站在槐树下,手里捧着那只银镯。

"你娘死得冤啊..."老妪的眼泪滴在镯子上,"她本是..."

话没说完,继母的怒骂声由远及近。三宝再回头,老妪和银镯都不见了,只有片槐叶落在他掌心,叶脉组成了个"逃"字。

赵伯回来时带着身伤。他趁夜摸进三宝屋里,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你娘...不是病死的..."

包里是张发黑的药方,上面盖着生母的手印。三宝认出,这字迹和东厢房账册如出一辙!

"当年..."赵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夫人发现老爷和王氏...在猪饲料里掺..."

话未说完,窗外传来"咚"的一声。两人扒着窗缝看,继母正在桃树下烧东西。火堆里隐约可见账册的残页,其中一页飘到三宝窗下,上面赫然写着:"腊月初八,砒霜二钱..."



三更时分,三宝被窸窣声惊醒。月光下,继母跪在东厢房门口,正把什么东西塞进那些瓷坛。她手腕上的金镯子碰着坛口,发出诡异的"叮叮"声。

最骇人的是,每个坛子都在轻微晃动,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三宝屏住呼吸,看着继母将最后一把香灰撒入瓷坛。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东厢房内瞬间陷入黑暗。只听得"啪嗒"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谁?!"继母猛地转身,金镯子撞在门框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三宝贴着墙根一动不动。黑暗中,他听见继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一股刺鼻的胭脂味。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少爷..."是赵伯沙哑的声音,"快走!"

两人刚跑出几步,身后就传来瓷坛碎裂的声响。回头一看,东厢房的门窗上竟映出十几个摇晃的人影,个个伸着细长的脖子,像极了吊死鬼!

"那是..."三宝的牙齿直打颤。

"你娘陪嫁的下人们。"赵伯拽着他往柴房跑,"都被那毒妇..."

话没说完,一根麻绳突然从房梁垂下,精准地套住了赵伯的脖子!老人被吊到半空,双腿拼命踢蹬,怀里的油纸包散落一地——全是当票和药方!

"老东西!"继母从阴影里走出,金镯子泛着血光,"让你多嘴!"

三宝抄起柴刀砍断麻绳。赵伯摔在地上,从怀里摸出个铜钱塞给他:"去...去乱葬岗...挖..."

继母的巴掌已经扇到眼前。三宝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里,是赵伯被拖走时在地上抓出的十道血痕...

醒来时,三宝发现自己被锁在猪圈里。那头老母猪凑过来,嘴里竟叼着赵伯的铜钱!更诡异的是,铜钱上沾着些白色粉末,闻着像极了东厢房的香灰。

半夜,老母猪突然发狂般撞开栅栏。三宝趁机逃出,跟着它一路跑到乱葬岗。月光下,那座无碑坟前竟摆着碗冷饭,筷子直直地插在正中——正是祭奠死人的摆法!

老母猪开始用鼻子疯狂拱土。三宝帮忙挖开,棺材里赫然是具女尸,胸前抱着个襁褓。女尸手腕上的银镯,与生母那支一模一样!

"儿啊..."女尸突然睁开眼,"娘等得好苦..."

三宝吓得跌坐在地。更恐怖的是,棺材角落里蜷缩着个东西——正是继母养的那只黑猫,此刻已经僵死,嘴里还叼着半张黄符!

"她要用你的命...续她的寿..."女尸的声音越来越轻,"东厢房...第三个坛子..."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三宝回头,看见继母带着家丁举着火把追来。他慌忙把棺材盖好,却摸到棺底刻着几行小字:

"陈门柳氏,万历四十三年腊月,被王氏以砒霜害,一尸两命。冤魂不散,必..."

后面的字被血迹模糊了。三宝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赵伯的铜钱,借着月光细看——钱眼处竟刻着"万历四十三年"!

十年后,已成为药材商的三宝回到老宅。院中桃树已枯死,树干上爬满诡异的黑色纹路,像极了当年继母金镯的花纹。

他推开东厢房的门,那些瓷坛依旧整齐摆放着。第三个坛子的符纸已经脱落,里面静静躺着一支银镯——正是生母的遗物。

"少爷..."老管家颤巍巍递上一本发黄的账册,"老夫人临终前,让老奴把这个交给您。"

账册最后一页写着:"腊月初八,以砒霜杀柳氏,取其腹中胎儿炼香。然此子命格特殊,需养至弱冠方可入药..."

三宝的手不住发抖。他忽然明白,为何继母总在腊月初八那日,逼他喝下一碗奇怪的汤药。

祠堂里,三宝将银镯供在生母牌位前。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火光中隐约看见个抱着婴儿的妇人,冲他轻轻点头。

更奇怪的是,供桌上的茶水无风自动,水面浮现出几行字:"吾儿勿悲,赵伯乃汝外祖所遣,饲猪实为掩人耳目..."

三宝连夜挖开猪圈,在食槽下三尺处挖出个铁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张地契,每张都按着生母的手印。

如今镇上还流传着个奇谈:每逢清明,总有个富商在乱葬岗摆两碗米饭。一碗供在无碑坟前,一碗倒进废弃的猪圈。

更诡异的是,有人看见倒进猪圈的白饭,第二天必定会变成黑乎乎的猪食。而镇上最老的那头母猪,临死前竟产下只通体雪白的猪崽,额头上还有个月牙形的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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