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从1981年开始,陈云以见证者的身份(曾以中央代表的身份抵达新疆接应西路军残部),四次谈及西路军问题,为整个西路军历史研究提供了一个正确的方向。

1983年2月25日,原红三十军政委、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委员李先念在和陈云多次沟通的情况下,整理了《关于西路军历史上几个问题的说明》,并附有中央领导同志当年给西路军的52封电文。



陈云看了这篇文章后,建议李先念递交给邓小平看,同年3月22日,邓小平看了后亲笔批示:

“赞成这个说明,同意全件存档。”

至此,西路军的历史真相开始澄清,即西路军所执行的任务是中央决定的,并自始至终都是在中央军委的领导之下。

陈云对李先念说过一句话:

“西路军的失败主要是对当地民族情绪,对马家军估计不足。”

西北二马

近代史上的“马家军”指的就是西北二马,即马步芳、马鸿逵所属的青马、宁马。

西北“马家军”历史形成源于清末同治年间回民起事,并逐渐割据一方,至1949年随着人民解放军大举进军而逐渐败退,这当中差不多隔了有七八十年。

其中西路军的主要对手是马步芳的青马,而青马比宁马兵力多,战斗力更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不过就从客观角度来看,就以军事实力来论,马家军战斗力虽然强,但是相比于红军其实还差一筹,西路军被隔断在黄河以西后,与青马有过多次交手,胜仗打的着实不少。

这还是在西路军主力与河东红军隔断,后勤全无的情况下打的。

真正当面锣对面鼓,马家军不一定是西路军的对手。



1936年10月,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后,蒋介石调集几十万大军云集西北,企图将红军主力压迫在西兰通道以北的黄河圈内歼灭,并要求在西北的张学良、杨虎城配合进军。

当时,红军面临的情况比较严峻,除了敌军大军压境外,还面临陕北地区土地贫瘠,物资供应不足的困窘,为了改变这一局面,中央根据张学良的建议,制定了宁夏战役计划,即红二、红四方面军迅速北上,配合红一方面军夺取宁夏,并顺势取甘西。

由于当时胡宗南部已经追过来,中央采纳了彭老总的建议,决定红四方面军一部分先西渡黄河,配合发起海打战役,计划先打退胡宗南,然后再执行宁夏战役计划。

不过,由于张国焘的影响,红四方面军在一部分西渡黄河后,红四军、红31军并未按照计划渡河,而原先计划的先向南阻击胡宗南部的海打战役也未能实现,致使已经渡河的红军与河东红军联系被切断。

这么一来,也导致宁夏战役计划不能实现。

已经渡河的红军后来改称西路军。

1936年11月初,已经渡河的河西部队占据了一条山大部村寨和五佛寺、大拉牌一线。也因为深入西北,引起了盘踞西北多年的马家军忌惮。

从11月初,青海马步芳部、甘肃马步青部总计约5个旅的兵力,向西路军盘踞的五佛寺、大拉牌一线发动猛攻,双方打的很激烈。

考虑到当地人烟稀少,粮缺水咸,大部队不便久停,西路军为了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电请中央如果主力部队不能迅速渡河的情况下,河西部队应向向大靖、古浪、平番、凉州行进。

11月3日,中央复电河西部队,所部主力西进占领永登、古浪之线,但一条山、五佛寺宜留一部扼守。

应该指出的是,即便如此,马步芳、马步青也并没有攻破西路军的阵地,自身反而出现重大的伤亡。

红四方面军长征北上,期间并没有进行过较长时间的休整,全军武器弹药短缺,且各军都严重缺编,李先念的红三十军人数最多,也不过仅有7000余人,枪3200条,可这样的配置在当时的河西部队中是妥妥的主力。



1936年11月8日,鉴于宁夏战役计划已经不能实现,中央立刻改变战略部署,当时红军三个方面军组成北路军、南路军、西路军,其中北路军为红四方面军未渡河的两个军组成,留灵武、盐池待机;红一、红二方面军组成南路军,向南发展,目的为扩大苏区,解决给养。而已经渡河的河西部队称西路军(西路军的称呼就是这么来的)。

当时中央已经在考虑更大的战略迂回,即北路、南路军在站稳脚跟后,积极向东发展,扩大政治影响,而给西路军的任务是,在河西开辟一根据地,并执行打通远方(继续向西到新疆)的重任。

西路军就此踏上茫茫向西的征途。

激战河西走廊

很明显的是,这样的任务对西路军来说,确实困难了很多。

也正如后来总结经验时所谈的那样,忽略了地方民情,忽略了马家军的战斗力,从而导致了西路军的败绩。

西路军一路出发向西,虽然先后占领了永昌、山丹、古浪等地区,但自身亦遭到重大损失,尤为值得一提的是红九军在古浪三战马家军,伤亡2400余人。

徐向前后来回忆起古浪之战时,也深表痛心:

“这一仗叫人十分痛心,我主力部队九军元气大伤,再也没有恢复过来。”

红九军是西路军中仅次于红30军的主力,结果一战就被打残,从此西路军作战,主要靠红30军。



不过,西路军虽然伤亡重大,但可以明确的是,马家军同样损失不小,只是未有官方明确资料记载,尽管西路军装备上更差,但作战意志却要比敌人更高。

根据徐向前元帅的回忆,他曾提出另外一种方案,即西路军沿着河西走廊一直向西,当时河西走廊敌军数量不多,如果一直向西走,就能实现中央最初的战略,即接受共产国际从新疆援助的武器装备等物资(陈云后来抵达新疆后,曾见过这批装备)。

可河西红军最终却滞留在永昌、平凉一线。

原因在于,当时张学良曾建议中央,坚持一二月或许形势会有变化,中央考虑到这一建议,因而也就未命令河东红军按照计划转移,而是继续向西,做出一副想与西路军靠拢的架势。

后来才知道,张学良当时已经有施行兵谏的想法(张电文中说的形势变化),但这一想法在事先并未与中共沟通,而出于信任的关系,中央虽然不理解,却也采纳了张的意见。

也因为要接应河东红军,因此西路军也就不能西进过远。

可西路军当时所盘踞的地方,恰恰是马家军核心的战略要地,自然容易引起大规模的冲突。

根据资料记载,在随后几个月里,西路军与马家军在永昌、平凉一线与马家军展开了血战,其中红30军作为西路军主力与兄弟部队配合,共歼灭马家军6000余人。

西路军当时并不清楚中央的意图,还以为河东红军真的会过河,加上对形势的误判,造成了在永、凉一线作战重大损失。

短短一个月,西路军损失重大, 从出发前的的2.2万人,锐减至1.8万人。



至西安事变前后数月之间,中央命令来回变动,时而向西、时而向东,西路军本身就是疲惫之师,加之永、凉一带又非已经巩固好的根据地,根本无力承担繁重的作战任务。

相反的是,马家军集中两万余兵力,向西路军蜂拥而来。

1937年1月20日的高台之战中,红五军3000余人全军覆没,军长董振堂牺牲。

从1937年1月底至2月初,西路军主力退守倪家营子,遭到马家军重兵合围,在艰难的防守作战中,西路军总计歼敌上万人,而自身伤亡亦巨大,全军已经不足万人。

在汪家屯驻守的红三十军一个连130余人,在与敌战斗两天一夜后,全连仅剩九人。

当时,李先念十分焦虑,曾对徐向前说过这样一番话:

“这样打下去问题很大,怎么个打法?兵员没办法补充,吃粮喝水困难,子弹越来越少,伤员越来越多,长此下去,不是个办法。”

徐向前也很为难:

“难呐!部队是我们带大的,整天和敌人拼消耗,既不能东进,又不能西进,疲兵屡战,弹尽粮绝,进退失据,前途堪虑。”

应该指出的是,当时中央对西路军的情况也不甚了解,而全国形势的变化又很快,只能不断来回调整,可这一切又无法通过电文与西路军说明,只是一味告诉他们要发扬精神,奋斗到底。



1937年2月下旬,西路军撤出倪家营子后,继续与追击的马家军血战,至3月11日转进至祁连山,红九军也基本上全军覆没,西路军全军仅剩3000余人。

石窝会议后,徐向前、陈昌浩离开了部队,计划到延安报告情况,剩余部队分为三个支队分散打游击,大部分损失,少部分回到了延安,少部分则是突围至新疆。

根据资料统计,西路军虽然是在绝境下作战,但自身亦杀敌许多,综合各方面统计,至少消灭了两万到两万五千马家军,马家军遭到重创是毋庸置疑的

徐向前元帅分析

事实上也不难看出,西路军即便是在绝境之下,依然给予马家军重大杀伤。

从侧面也不难看出,马家军其实本身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西路军的失败,其实客观因素占了绝大部分,特别是从36年年底到37年初,形势快速变化,而西路军又无法得知这一情况造成的。

徐向前晚年总结西路军失败时,也认为敌人的悍勇并不是关键因素,而是有以下四点因素:

一、中央给西路军的命令来回变动;

有关这点原因我们之前就提过,当时中央迫于形势,不断地调整战略,却忽略了西路军所处的环境,加之对西路军各方面情况也不了解,造成了西路军被动的局面。

二、失去了对战场的控制权;

西路军所处的地域,环境恶劣不说,敌情民情都很复杂,客观的来看,想要短时间之内建立一个稳固的根据地不太可能,所以西路军后来作战,基本上都是处在一个无后方的环境之下,很难获得足够的资源。

根据部分资料显示,马家军同西路军作战,为了避免弹药被红军缴获,每次作战前都只配发五发子弹,打光了退回来再补充,

同时因为西路军战略上的摇摆,因此在与马家军作战过程中,总是处于被动,马家军战斗力虽然不强,但胜在骑兵迅捷,很轻松就能追上在向西还是向东上摇摆不定的西路军,西路军就只能在人困马乏的境地下,同兵精粮足的敌军交手。



三、指挥官在指挥时不够果断,缺少独立决策的能力;

徐向前元帅多年后回忆西路军,也十分诚恳的坦言自己的过失。

应该指出的是,徐向前在军事上一直有着独特的间接,后来他提出如果西路军一直向西走,就能够避免西路军的厄运,但当时西路军的整体指挥,陈昌浩作为政工干部,有最后的决定权。

可问题是,陈昌浩当时也有很大顾虑,特别是在张国焘一事上,他背负了很大的政治包袱(当时中央不同意西路军出青海大通的建议,还专程来电批评),因此在执行中央指示下,往往不假思索,机械照搬。

至石窝会议时,陈昌浩提出要去延安汇报西路军的情况,在这种时候,徐向前也不能劝阻,最后两人双双离队。

徐向前晚年回忆提及老战友陈昌浩,也说他“那时年轻幼稚,属于好人犯错误,他为此很痛心,经常作自我批评”。

四、对蒋介石过分信任。

西路军当时并不知道中央所面临的形势变化,徐向前也是后来到了延安以后,才知道西安事变以及蒋介石秘密派人同我党谈判的情况。

徐向前认为,党中央当时顾虑蒋介石找借口破坏和谈,因此在派兵增援西路军一事上有所迁延。



徐帅总结上述四点原因,也许能让人一观当年西路军惨败河西走廊,后来专家学者分析西路军失败的原因,与徐帅分析的四点原因基本上相似。

尽管后来许多年里,徐帅从来不提这件事,但他内心深处,始终是有这根刺在的。

李先念后来在陈云的帮助下,写下《关于西路军问题的几点意见》,也是对当年牺牲将士们最高的告慰。

值得一提的是,在徐向前,李先念先后病逝后,家人们根据他们的遗嘱,将他们的部分骨灰撒在河西走廊,去陪伴当年曾同他们淤血奋战的战友,算是表达了他们与当年战友同生共死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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