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木作,可纳乾坤。在中国的造物文化中,掌物制蕴含着对器物的独特理解与塑造,而明清文房木器的演变正是这一理念的生动诠释。


晚明万历年间,文震亨在《长物志》中提出“宁古无时,宁朴无巧”,这一观点打破了工具理性的束缚。以黄花梨提盒为例,明初的提盒圆如蒸饼,以竹篾为骨,不过是贩夫走卒用来携带餐食酒水的普通器具。

但到晚明,匠人采用黄花梨制作提盒,将弧线改为直角,四边见方,暗合《周髀算经》“圆出于方”的哲学思辨,榫卯严整,恰似文人“不以规矩不成方圆”的自持。

当提盒盛放的不再是炊饼,而是法帖印章时,它便完成了从满足肠胃需求到精神供养的转变,实现了从市井工具到具有儒雅气质器物的初步蜕变。


在清初的康乾盛世,匠人们在木作中践行“格物致知”,进一步赋予了木器深厚的文化内涵。这件老红木铜芯水箱外木内铜的材质架构暗藏易理,老红木属东方甲乙木,主仁德;黄铜为西方庚辛金,主义理。其拆解时“严丝合缝”的机械结构,被文人引申为“知行合一”的处世准则。


再如花梨木嵌骨镜箱,云石面板取“行云流水”的自然意趣,黄杨木雕花合“删繁就简”的审美主张。可藏铜镜的暗格设计,既存闺阁脂粉,亦容文人风骨。此时的木器不仅是实用之物,更成为了文人表达精神追求与内心世界的载体。


至18世纪末的乾嘉时期,木作艺术抵达“器道合一”的化境。当花梨木嵌螺钿瓜蝶纹盘出现在文房案头,它已不仅仅是一个果盘。瓜蝶纹盘表相是瓜瓞绵绵,祈愿子孙昌盛;真意中,“蝶”谐“耋”,暗合《礼记》“七十曰耋”的生命哲思,螺钿镶嵌的阴阳拼合技艺,演绎着《周易》“一阴一阳谓之道”的终极命题。果盘成为文人雅集时的哲学教具,方寸之间可论乾坤,实现了从实用器物到精神道场的完型,成为了文人的精神图腾。


从晚明的提盒改制,到乾隆的纹盘寄思,三百年文房木器蜕变史,是中国文人的精神突围史。这些看似平常的木器,在文人的参与制作与设计下,融入了哲学思想、审美情趣与精神追求,与文房的儒雅气息高度契合,从单纯的器物升华为承载文化与精神的象征。

记者 / 王龑君

编辑 / 孙超慧

图片 / 王龑君 成子锴

视频 / 成子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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