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回顾:
(一)
把自闭封印在明信片里,她赠我一张“通关文牒”(二)
(三)
……接上文……
这肯定不是一趟去往世界尽头的旅行,脚下的步伐只能通往我内心的孤独终点站。
这次来张家口的原因,不是因为近,也不是因为票价和住宿便宜,更不是因为季节合适。
只是我的心境,让我有些迫不及待。
心中压抑不住的探索冲动让我觉得,特意“封存”很久的张家口,到了解锁的最佳时机。
这是一次内心筹划很久,却又是一时兴起,什么攻略都不做的旅行。
张家口堡,绝对是我在张家口走的最远,但确实是最值得去的地方。
随着张家口堡的民居开始逐渐翻修,难得的原汁原味到了褪去的边缘,那种远胜于北京“标准化”胡同的古朴,早晚也会消亡殆尽。
虽然走的脚很累,可看到张家口堡的时候,我觉得能身处这么多没被“标准化”的北方胡同里,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
因为,一直走,就意味着能看到的更多;
看到的更多,远方就有一切可能。
有时候,就是一个稍瞬即逝的旅行瞬间,会突然触动内心向往的幸福上限。
独自旅行的好处之一,没有什么是自己没法去做的。
我害怕平静,平静会让我注意到自己在慢慢衰老,一定让自己去做点什么,哪怕是安静地观察别人的生活。
我热衷在张家口堡里漫步的主要原因,是永不停息的微风扑面,它像我的旅行小伙伴,散开秀发,发梢弄得我鼻子总痒痒的,也让我有着有人陪伴的错觉。
我找了个台阶随意坐下,很安静,是的,在一个胡同交错,被严重低估的张家口堡;
我看着日落,想喝一听啤酒;
怎奈胃没好利索,内心纠结一下,才算作罢。
张家口堡的日落,让人有一种一生只经历一次美好的错觉。
也许十年后,二十年后,我还会记得这个坐下台阶上,晒着夕阳,想喝冰啤酒的下午。
每个冲动的结果,都是一个新的机遇;
追逐逝去青春的旅途上,仍旧会被痛苦纠缠。
没错,永远不要胃疼。
偶然路过桥西区图书馆的时候,发现这里居然如此古香古色,仔细一看,这里叫抡才书院;
它始建于光绪年间,是保存非常完好的一座近代建筑。
本来只是想进去随便看看,却偶遇两位年过花甲的“小学生”。
我实在想不起,当时是如何跟两位可爱的“小学生”开始攀谈起来。
只记得他们一群人在说话,后来其他人都逐渐离开,这时才明白,这两位老先生跟那群人也是一面之缘。
之所以称二位老先生为“小学生”,是因为他们在这里度过最愉快的小学时光。
我们聊了很久,两位“小学生”回忆了很多他们上学时候的故事。
戴眼镜的“小学生”说,他们小学前四年,是在隔壁的总校,也就是紧挨着戏楼的书院巷小学。
五年级和六年级是在分校,就是抡才书院所在地读书。
他说,虽然只在分校读了两年,但对在这里读书的时光记忆更深。
我问他,是因为年龄略大记事清楚吗?
他摇摇头,笑的牙齿全露出来:不是,是这里的院子疯跑起来更舒坦,还有这棵大树能遮阳。
他继续说,这颗大树100多年了,是康圣人(康有为)来此讲学时种下的。
如果眼镜“小学生”属于气氛组,那这位瘦高“小学生”就是历史组。
他的思维非常年轻,逻辑缜密,语言条理极其清楚,用言简意赅、通俗易懂的陈述,把抡才书院和书院巷小学的百年沉浮,大致给我讲了一遍。
我听得入迷,频频点头。
我们攀谈甚欢,三人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我原本以为他们就住在附近,问后才知,尽管他们大半辈子生活在张家口市内,但现住处离张家口堡很远,老哥俩也是许久没见,相约到此怀旧。
相逢皆缘分,我问能不能给他俩拍张合影。
瘦高“小学生”还有几分文秀的矜持,眼镜“小学生”已经高兴的快跳起来;
他说,我俩好多年没合影了,正好来一张……我跟你说,我小时候住的离这特近,就在玉皇阁跟前……
我们三人的取景眼光,都不约而同选定在这棵见证百年近代史的大树下。
我按下快门,拍下两位“小学生”重返母校的合影。
六十年前的稚气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欢歌笑语里老哥俩还是小学五六年级时候的模样。
青春不会消散,只会随着心跳永远陪伴我们一生。
在这张照片里,时间,不过是一粒粒阳光下游荡的尘埃。
我们继续聊着,一起走出抡才书院,同行到鼓楼下,他们向北,我向南,我们挥手互道再见。
百无聊赖的步行一会,我总觉得心里好像缺失什么,突然醒悟,如此缘分,为何三人不一起晚饭,继续开心地聊会。
关键是,我忘记加二位老先生的微信,照片又如何发给他俩。
我沉思片刻,并未返回去找两位老先生。
一是二人早已走远,回去大概率也找不到;
二是我最近很相信缘分,我还会再来张家口和张家口堡;
如果与二位老先生今生缘分未尽,一定会在某个街角重逢。
夕照下的张家口堡鼓楼上的每一条轮廓,散发着金彩,天空敞开它湛蓝的胸怀。
路过一家卤肉店,我听到不算熟练的吉他声。
我轻轻摇头,本已经往前走了四五步,但琴声里的执着和些许倔强,又把我活生生的拽回来。
与美妙毫不相干,甚至更多是生涩,我并不是想一探究竟,更多是期待记录一份坚持。
我提前打开相机,走进卤肉店,看到老板认真的拨动六弦琴。
感觉有人进来,老板赶忙抬头一看,见是有人拍摄,老板微微摇头,不好意思笑道:
“别拍,长得丑……”
我被老板逗笑,回应道:哪里丑,人帅琴弹的更帅。
他又笑笑,继续专注拨弦。
我一通狂拍,意犹未尽,觉得如此和蔼的老板,自己应该支持下。
我问老板:卤肉怎么卖?
老板又摇摇头,没说话。
我不甘心地继续说:给我来点。
老板第二次抬头,认真看了我一眼,还是笑笑:不用,不用。
我觉得有意思,问:生意不做了?
老板仍旧笑眯眯:嗨,无所谓了,玩呗。
面对如此淡定从容的老板,我有点自觉尴尬,解嘲道:还没到饭点呢,一会生意自然来。
老板使劲摇摇头:兄弟,这条街的生意早都完蛋了……
我只好祝老板琴技更上一层楼,生意更上五层楼。
卤肉看着颜色不错,我咽了口水,战术性喝了口早已冷却的茶。
当茶水混合着店里卤肉的香气,重回开始扬沙暴土的空气里,我们对艺术的喜爱不需要任何的词藻修饰。
没有目的地的闲逛,才是最奇妙的探险,这意味着我可以随心所欲的走下去,走到内心的边缘。
有人说,新鲜感会像缓慢的水流一样,早晚会流淌耗尽,可我总觉得新鲜感可以不断创造。
岁月的静止,远比衰老可怕得多,静止意味着停滞不前,容易跟不上时代的步伐。
我宁可点燃时间,紧跟岁月的脚步,继续前行。
我很久没有到过一个地方,让肉体和精神都能安静的守候,守候着远去多时阳光自己的归来。
漫游张家口堡,让我突然翻到旅行的答案:
再仓促的出发,都胜过面面俱到的等待;
“凡你手所当做之事,当尽力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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