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个人》剧照

在大城市中工作忙碌了一天的你,是否会有这样的感触……

被夜晚笼罩的公司显得异常安静,墨蓝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弯弯的黄月亮像粘在玻璃窗上的贴纸,电脑屏幕的光隐约勾勒出我的面部轮廓,映在玻璃窗上的那个人看起来有些陌生和好笑。加湿器还在勤勤恳恳地工作,源源不断地喷出朦胧的白雾,像文艺片,也像恐怖片。除了打印机和饮水机的灯不灭,只有门口那盏嵌在屋顶的白色长方形灯仍然亮着。眼看其他工位一个个变空,我成了公司里最后一个离开的人,而白天,我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独自漂泊在外,远离父母,没有男朋友,没人等我回家,公司竟成了最有归属感的地方。

在应酬的饭局酒桌上,是否会有这样的时刻让你感到不适。面对这些不适,你是否愿意勇敢发出自己的声音……

她想找个机会提前离开。但就在她起身时,不小心将身边的碗碰到地上。她连续说了几句“对不起”,大家似乎并不关心这个碗,没有人在意它是否被打碎。小赵过来把碎片清扫到垃圾桶,又重新给罗飒一个新碗。

从洗手间回来后,音乐人正在讲一个关于女性的笑话:“等红灯时,一个很漂亮的女孩着急过马路,男友试图制止她,告诉她闯红灯不好。女孩却理直气壮地反驳他:‘老娘红灯的时候,你少闯了吗?’”

罗飒不知道这个笑话哪里好笑,也不明白这个层次的人为什么还要讲这种段子,只感觉到一种生理不适。但大家都笑了,连小穆都意会了,汤小姐的笑容虽然有些勉强,却也没说什么。罗飒头顶上空的最后一颗星星彻底陨落,原来,穆先生也喜欢听低俗的笑话,愿意开女性的玩笑。

关于爱情,关于婚姻,你是否也会陷入迷茫的漩涡,试图去寻找爱的意义……

单身仿佛是一种疾病,被整个社会嫌弃,人们用同情的眼光和八卦的心理打量和猜测,那些不结婚的人到底有什么毛病。他们都曾以为自己不会结婚,或者还要等到更晚才会遇到对的人,直到在她三十岁时遇见他。那是一个意料之外的聚会,他们被各自的朋友临时叫去,像两个局外人,靠吃东西和玩手机来安顿自己。她感谢那杯打翻的柠檬水,当他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望向她时,他们便从此坠入对方的眼睛,他们发现彼此有说不完的话。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被笼罩在温暖明亮的爱情纱幔里。她不满意社会上那些庸俗的做法和观念,但真的与他在一起,又有些庆幸自己脱离那种“疾病”,转而同情起单身的人。她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他眼里的火花逐渐开始消失,他们之间不再像刚遇见时那样火热,她希望这片热带的土地能帮助他们找回那种美好的东西。

生活在都市的30+女性,面对各种人生境遇时,她们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书中的故事展现了她们的选择永远不止一种,她们实现自我的方式也是多姿多彩的。


94 年出生的青年作家顾拜妮,将这本书也献给三十岁的自己。在她的首部中篇小说集中,她描绘了城市中“乳酸菌女孩”们的群像——“乳酸菌女孩们极度依赖周围的环境,也很容易适应环境,作为群体时是对社会有益的存在,个体不会做出大的成就,也不会惹麻烦,工作可以按时完成,但没有什么特殊的亮点,单独的个体能够提供的价值常常可以忽略不计,社会运转却离不开这个庞大的女性群体。”


《乳酸菌女孩》收录了顾拜妮2022年到2024年创作的五个中篇小说,她在“作者的话”中写道:“从《合租女孩》开始,我将三十岁左右的都市女性作为小说主要书写的对象,因为她们是我,我也是她们,或许面临的具体遭遇有所不同,但放在更广阔的时间和空间来看,我们同在一条船上。关心这些女性的生存与心灵,也是关心我自己。”


《百万元与苦虫女》剧照

这五个故事中,女孩们私人的、细碎的小烦忧与小确幸,正是顾拜妮打捞她们之处。女孩们的瞬息全宇宙每天都在上演,她们疏离又亲密,隐晦又坦诚,迷茫又清醒,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丰盈的精神世界。五个充满女性力量感的疗愈故事,投射出平凡又不同的乳酸菌女孩们,在原生家庭的疼痛,爱情与婚姻的迷宫,职场与工作的困境,日常生活难以和解的情绪中,不断探求本心,照亮自己人生的群像。她们不是天生的主角,却活出了自己的精彩。


《朴河京旅行记》剧照

关于这本书的阅读体验,顾拜妮有着自己的独特想法,她说:“文学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承担的功能侧重不同,不想赋予我的小说过于沉重的使命,阅读不应该痛苦,应该带来高级的愉悦,这也是我的一部分小说观,现在这种语言风格对读者比较友好。SPA这个词是拉丁文‘Solus Par Agula’的首字母缩写,意思是在水中获得健康,是一种休闲方式,将水疗、按摩、香薰、音乐结合,融合嗅觉、触觉、听觉、视觉、味觉,让人获得放松和满足,我渴望我的小说也具有同样的功效,希望阅读这些小说犹如体验一次心灵SPA,给读者好的内在体验,让阅读更自然地发生。”

试读片段

雪夜车站

满脸皱纹的老人斜挎帆布包,身上是一件旧呢子大衣,几次三番试图靠近等车的乘客,又一次次被驱赶,黑白相间的头发微微卷曲,笑容散发着淡白的哈气,他举起焦黄的右手,极力向身边的人推销已经不新鲜的玫瑰。

她的目光正在被他吸引,老人的背呈现出奇怪的弧度,正常人即使刻意扭曲,也难以抵达那样的弧度,仿佛他的背上多长出一块形状诡异的骨肉。他不痛吗?轮到她时,她一边想,一边飞快拒绝了那些边缘发黑的玫瑰。一起拒绝的,还有老人微弱的热情,她害怕某种东西只稍靠近便会传染,但不知道自己究竟害怕的是什么。老人讪讪地笑了,眼睛里像是飞过一只小飞虫,留下些许阴影,她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些阴影,把目光移开。

603路车永远让人摸不准,有时几辆车同时来,有时一辆也等不来。30年里,她等待的事物没有一样准时过。

望着潮湿的马路,积雪被经过的车辆反复碾压,逐渐融化蒸发,吹到唇角的夜风带来几许凛冽与湿润。这是立冬之后的第一场雪。马路对面是一家全球知名的家居品牌门店,黄蓝色广告牌过分醒目,刚来穆先生家里那段时间,几乎每次下课她都会来这里逛逛。她喜欢那些柔软的毯子、蓬松的枕头、精致的餐具,还有稀奇有趣的小物件,她喜欢坐在模拟客厅里,想象自己拥有一整个温暖洁净的家,这是属于她的“小确幸”时刻。但她很少真购买,实在忍不住最多带走一只杯子、一块桌布,或是一些小型的装饰物。她虽然喜欢布置房间,却又担心这个用于短暂栖身的小小居所过于温馨,让她没办法随时果断地离开。


《再见的延续》剧照

48路、112路、827路陆续接走散落在候车亭里的乘客,留下罗飒和她身后那幅硕大明亮的广告牌,上面的女明星双手叉腰,涂着鲜艳的口红,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经过修饰的笑容显得过分灿烂用力。卖花老人站在垃圾桶边上抽完了一支烟,目光再次扫过她,她迅速将脸转向另外一边。老人踩着一些尚未融化的雪,缓慢地走向天桥。

等车间隙,她在租房软件上完成了房屋租赁合同的续约,一个人搬家实在很麻烦,她不想每年都换来换去。丽景花园的性价比很高,研究生毕业之后她就一直住在这里,房子新,租金甚至没有地铁旁边的破旧老小区贵。从小区西门出去,步行10分钟有一个公交站,大概40分钟车程能到穆先生家。美中不足的是,房间隔音差,隔壁的邻居每晚都要练习单簧管,却只能磕磕绊绊地吹奏出几首初学曲目,听久了分外凄凉。

603路从远处徐徐开来,在她前方稳稳停下,刷卡上车,车门匆匆关闭,司机表情木讷,继续朝这条笔直的大路往前开。她在手臂与手臂之间穿梭,来到后门的位置,经过三站后,车厢里空荡许多。她很幸运,找到一个座位。


《东京女子图鉴》剧照

离圣诞节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商店的玻璃橱窗上已经贴好雪人、麋鹿、圣诞树装饰。罗飒从咖啡色的牛皮背包里翻出耳机,打开平时常听的音乐电台,慵懒的小号温柔地涌入耳朵,性感的男性嗓音让她不由得想到穆先生,他的声音也非常有魅力。

穆先生有饭局,今天不在家,不然他一定会留她在家里吃饭。保姆小赵做了糖醋里脊和剁椒鱼头,还有南瓜粥,做好饭就走了,留下她和小穆。小穆希望她不要走,但她不愿意和这个十六岁的男孩单独待太久,否则他又该缠着她问许多奇怪的问题。她自己的人生还没过明白,哪里能给别人答疑解惑?况且,这个年纪的男孩脑子里的想法并不简单,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懂,正处于青春萌动时期,她尽量避免和他谈论太多教学以外的话题。

穆太太三年前病逝,死于乳腺癌。罗飒见过一面,那时她还在读本科。穆先生在她就读的学校做客座教授,教一门关于艺术鉴赏的大师课。学校每学期都会邀请不同的知名人士来讲课,这门课总共半学期,当时宿舍里另外两个同学都选修了这门课,她也跟着选了。本来只是觉得这门课比较容易混学分,没想到却成为本科期间对她影响最深的一门课。第一节课,穆先生自由幽默的教学风格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她充满了对艺术的向往,后来再也没有遇到哪个人像穆先生那样带给她如此强烈的冲击。下课后她就在网上搜索“穆泽文”,才知道穆先生原来是很有名的装置艺术家,她意识到自己的孤陋寡闻,对专业以外的事情了解太少。穆先生的妻子陈雪玲女士也从事艺术创作,是中央美术学院的老师,远不如穆先生的名气大,但也能搜到一些相关的资料。有一次讲到中国画,穆先生视频连线穆太太,邀请她做一段分享,那是罗飒第一次见到穆太太。她坐在明亮的书桌前,身后是巨大的藏书架,言谈举止看起来优雅自信,但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不像艺术家,倒是个标准的新时代女性知识分子的形象。


《柔美的细胞君》剧照

罗飒的思绪被公交车里的争吵打断。一个男人手里拎着的塑料袋破了个小口,里面装着海鲜,车里空调开得太热,冰块融化后漏下一些水,不小心滴到女乘客的裤子上,无论男人怎样道歉都不管用,这个女乘客一直骂骂咧咧,说这条裤子有多贵,第一天穿就被他弄脏了。男人说她既然穿这么贵的裤子就不该来坐公交车,还想说什么,被车内的值班保安及时制止。女人拼命擦拭她的裤子。男人站在门口等待下车,袋子的一角仍在不断往下滴水,并散发出一股虾腥味。

男人下车后不久,女人也下车了,再过几站,就是丽景花园小区。

干枯的树枝上落着薄薄的一层雪,像是把树枝轮廓小心翼翼地勾勒了一遍。一只金毛和一只边牧在小区里沾满雪花的草丛中追逐打闹,它们的主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风中交谈,一个神情懒散地抽烟,另一个的目光像一根绳索一样,紧紧跟随移动的小狗。天气预报说,明天的气温还会再降,罗飒仰头看了看天空,一些微小冰凉的雪粒落进她的眼睛里。

按下13号键,电梯缓缓将她送往指定的楼层。到家后,她把包随意地往椅子靠背上一挎,脱掉鞋,栽进还算舒适的沙发里。茶几上残留着昨天的橘子皮,因水分流失而卷曲发硬,她轻轻喘出一口气。

——片段节选自《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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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妮 | 《乳酸菌女孩》| 人民文学出版社



初审:范维哲

复审:薛子俊

终审:赵 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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