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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温柔地洒在林晓微蹙的眉间。她已经盯着验孕棒上那两条清晰的红线看了足足十分钟，心脏在胸腔里“怦怦”地跳着。
“老公，老公你快过来一下！”林晓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压抑不住的兴奋，朝着厨房喊道。
陈峰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点面粉，闻声快步走了过来，“怎么了，晓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紧张地打量着妻子。
林晓深吸一口气，将验孕棒递到他面前，脸颊微微泛红：“你……你看这个。”
陈峰接过，看清那两条红线后，先是一愣，随即眼睛蓦地睁大了，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这……这是真的？晓晓！我要当爸爸了！”他一把扔掉手里的验孕棒（当然，事后又小心翼翼地捡了回来），激动地抱起林晓，在客厅里转了好几个圈。
“哎呀，你慢点，慢点！”林晓被他转得有些晕，却笑得合不拢嘴，“放我下来，都快被你勒死了。”
“太好了！太好了！”陈峰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双手却依旧紧紧握着她的肩膀，眼角泛起了泪光，“我们终于有宝宝了！”
这个消息像春风一般吹遍了两个家庭。林晓的母亲王秀兰当天下午就拎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赶了过来。
“晓晓，妈给你买了深海鱼油，还有这个孕妇奶粉，医生说……”王秀兰一进门就忙不迭地从包里掏东西，嘴里絮絮叨叨，“你现在可得金贵着，想吃什么跟妈说，妈给你做。哎哟，我外孙/外孙女可终于盼来了！”
林晓笑着接过母亲递来的东西：“妈，您别太夸张了，这才刚开始呢。医生说前三个月要特别注意。”
“那可不！前三个月最要紧！”王秀兰一脸严肃，“你那个工作，我看还是先辞了安心养胎吧？钱什么时候都能赚，孩子可就这一个。”
“妈，我会考虑的。”林晓知道母亲是真心为她好。
陈峰的父母也打来电话，电话那头，陈父乐呵呵地说：“晓晓啊，太好了！我跟你妈都高兴坏了！等过两个月，你妈就过去照顾你，你什么都别操心！”
怀孕初期的反应很快找上了林晓。“呕……”刚吃下去没几口的早餐，又被林晓悉数吐了出来。
陈峰心疼地拍着她的背：“怎么样？好点没有？要不要喝点水？”
林晓漱了口，有气无力地靠在陈峰怀里：“我什么都不想吃，闻到味道就难受。宝宝也太折腾人了。”
“乖，不怪宝宝，是妈妈辛苦了。”陈峰轻声安慰，晚上，他会趴在林晓尚未隆起的小腹上，煞有介事地进行“胎教”：“宝宝啊，我是爸爸，你可要乖乖的，别再让你妈妈吐了，听见没有？等你出来了，爸爸给你买好多好多玩具。”
林晓被他幼稚的举动逗笑了，心中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她抚摸着丈夫的头发，感受着腹中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命律动，所有的不适仿佛都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冲淡了。
转眼间，林晓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渐渐鼓了起来。孕中期相对安稳，她的胃口也好了很多。
“老公，你看这件小衣服可爱吗？”林晓举着一件鹅黄色的小和尚服，在自己肚子上比划着。
陈峰放下手中的文件，笑着凑过去：“嗯，真可爱，像个小鸡仔似的。我们宝宝穿上一定更好看。”
“讨厌，哪有说自己孩子是小鸡仔的。”林晓嗔了他一眼，但眉眼间的笑意却掩饰不住。
只是，偶尔林晓会觉得皮肤有些莫名的瘙痒。“哎呀，又痒了。”她忍不住挠了挠手臂，留下了几道红印。
“怎么了？又痒了？”陈峰关切地问，“是不是天气太干了？我明天去买个加湿器回来。”
“不知道呢，涂了润肤露也不怎么管用，尤其是晚上，有时候痒得睡不着。”林晓有些烦躁。
“别太担心，很多孕妇都会有皮肤问题的。下次产检的时候问问医生。”陈峰安慰道。
产检时，林晓向医生提起了皮肤瘙痒的问题。“李主任，我最近身上总是痒，尤其是胳膊和腿上，晚上比较明显，您看要不要紧？”
李主任仔细检查了她的皮肤，又询问了一些细节：“嗯，有些红疹，看起来像是孕期常见的湿疹或者妊娠期皮肤瘙痒症。怀孕期间激素水平变化大，皮肤会变得比较敏感。注意清洁，穿宽松透气的棉质衣物，别用太热的水洗澡，也尽量不要搔抓，以免感染。”
“好的，谢谢医生，那不需要用药吗？”林晓问道。
“暂时先观察一下，如果实在痒得厉害，我给你开一点孕妇可以用的外用药膏。不过能不用药还是尽量不用。”李主任叮嘱道。
林晓听从了医生的建议，但瘙痒的症状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她渐渐有些习惯了，注意力更多地被腹中胎儿日益频繁的胎动所吸引。“老公，你看，宝宝又在踢我了！”她会惊喜地拉着陈峰的手放到自己的肚皮上。
孕七月的一次常规产检后三天，林晓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请问是林晓女士吗？这里是市妇幼保健院产科。您的产检报告有一些异常情况，需要您尽快来医院复诊，最好让您的丈夫陈峰先生陪同。”
“异常？是什么异常？是宝宝有什么问题吗？”林晓的心猛地揪紧了，声音带着哭腔。
“具体情况电话里不方便细说，请您和陈先生务必尽快过来一趟。”护士的声音依旧平静。
挂了电话，林晓立刻打给陈峰：“阿峰，医院打电话说我报告异常，让你也一起去！怎么办啊，会不会是宝宝……”她不敢想下去。
陈峰在电话那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晓晓，你别慌，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只是小问题。我马上请假，我们一起去医院问清楚。”
下午两点，李主任办公室。
李主任面色凝重地看着他们，缓缓开口：“林晓，这次产检的血液筛查中，你的梅毒螺旋体特异性抗体（TPPA）和非梅毒螺旋体抗体（RPR）检测结果均为阳性，RPR滴度是1:16。初步诊断你感染了梅毒。”
“梅……毒？”林晓如遭雷击，面无血色，“医生，您……您说什么？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不是弄错了？”她死死抓住陈峰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陈峰也震惊得无以复加，他扶住摇摇欲坠的妻子，急切地问：“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梅毒？我们……我们平时都很注意卫生的，怎么会……”
李主任叹了口气：“报告是经过反复核查的，诊断基本明确。梅毒主要通过性接触、血液和母婴途径传播。你现在怀孕七个月，情况比较特殊，必须立刻治疗，否则胎儿有宫内感染的风险，后果会很严重。”
“孩子……我的孩子……”林晓的眼泪瞬间决堤，“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不能有事，他绝对不能有事！”
“林晓，你先冷静！”李主任提高了一些音量，“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只要及时规范治疗，孩子有很大几率是健康的！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明确传染源。陈峰先生，根据诊疗规范，我建议你立刻进行梅毒血清学检测。”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面色惨白的陈峰。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晓含泪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峰，那眼神里充满了惊恐、怀疑、绝望，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质问。
陈峰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厉害：“我……我检查。”他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千斤重担。他看着林晓，痛苦地说：“晓晓，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林晓没有说话，只是捂着脸，任由泪水从指缝间滑落。
等待结果的那几天，对这个家来说如同末日。林晓的母亲王秀兰赶了过来，看到女儿形容枯槁，心疼得直掉泪。她拉着林晓的手，低声问道：“晓晓，你跟妈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峰他……他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林晓只是摇头，泣不成声：“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秀兰看着女婿，眼神也充满了审视和冰冷：“陈峰，如果真是你害了我女儿和外孙，我跟你没完！”
陈峰百口莫辩，只能一遍遍地重复：“妈，请您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晓晓怎么会……”
“不是你？那难道是晓晓自己不成？她一个孕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王秀兰的情绪有些激动。
陈峰的父母也打来电话，语气焦急而严厉：“阿峰，你老实告诉我们，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混账事？现在晓晓和孩子怎么办？”
“爸，妈，我真的没有！我对天发誓！”陈峰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无助。
夫妻俩的卧室里，林晓背对着陈峰，声音嘶哑：“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晓晓，我们谈谈好不好？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不要这样……”陈峰试图靠近。
“谈什么？还有什么好谈的？”林晓猛地转过身，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医生都说了，是性接触传播！不是你，难道是我自己从天上染下来的吗？”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陈峰感到一阵绝望。信任的堤坝，在疾病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三天后，陈峰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他几乎是抢一般从医生手中拿过化验单，当看到所有指标均为“阴性”时，他激动得手都在抖：“医生，这是……这是说我没有感染，对吗？”
医生点了点头：“是的，陈先生，根据这份报告，你目前没有梅毒感染的迹象。”
陈峰拿着化验单，像拿到了一块免死金牌，第一时间冲回家。
“晓晓！晓晓你看！我的报告出来了，是阴性！我没有感染！”他将化验单递到林晓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
林晓接过化验单，逐字逐句地看着，脸上的表情从麻木到困惑，再到一丝微弱的释然，但最终，更深的恐惧和迷茫攫住了她。她放下化验单，眼神空洞地看着陈峰：“不是你……那到底是谁？是谁害了我？害了我的孩子？”
陈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喜悦被妻子的绝望冲淡，取而代之的是更沉重的压力。
李主任得知陈峰的结果后，也感到了事情的棘手。“既然陈峰是阴性，那传染源就另有其人。为了彻底排查，我建议你们双方的父母，如果近期有过密切生活接触，或者共用过一些可能间接接触到血液或体液的物品，也做一下检查。”
王秀兰立刻说道：“查！我们都查！一定要把这个害人精找出来！”
陈峰的父母虽然觉得有些难堪，但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都同意配合检查。
等待结果的每一天都异常漫长。家庭内部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至少对陈峰的直接指责消失了，但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疑云却更浓了。
一周后，林晓父母和陈峰父母的检测结果也全部出来了——均为阴性。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李主任再次将林晓和陈峰叫到了办公室。这一次，她的表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复杂。
“陈峰，根据你和你父母的血清学报告，可以明确排除你们是林晓此次梅毒感染的直接传染源。”李主任首先对陈峰说道。
陈峰点了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然后，李主任转向林晓，目光中带着一丝同情和不解。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形容憔悴的林晓，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道：
“林晓，综合目前所有的检测结果来看，包括你丈夫陈峰，以及双方父母的检测报告，我们可以得出一个非常重要的结论——”
李主任停顿了一下，林晓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你这次感染梅毒，传染源，不是你的丈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