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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夜，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温柔地笼罩下来。黄浦江边的灯光闪烁，如同散落的宝石，映照着都市的繁华，也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苏婉晴，直播间里的“甜心晴儿”，此刻正坐在自己精心布置的小小直播间里。她的脸庞在美颜灯的映照下显得小巧动人，声音甜美，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
“晴儿，今天好漂亮啊！” “K哥又来了！K哥晚上好！” 屏幕上，粉丝的弹幕快速滚动，各种虚拟礼物特效不时闪过，其中最显眼的，永远是那个ID叫“K”的用户送出的大额礼物。
“谢谢‘风过无痕’送的小心心，谢谢‘爱吃鱼的猫’的荧光棒！”苏婉晴熟练地念着感谢词，目光扫过屏幕，当看到那个熟悉的ID时，她的声音不由得上扬了几分，“哇！感谢K哥的‘世纪婚礼’！K哥真是太破费了！”
K，是苏婉晴直播间里的一个传奇。他很少发言，但每次出现，必定是豪掷千金，短短几个月，就以绝对优势占据了打赏榜的榜首。对于这位“K哥”，苏婉晴和直播间的其他粉丝一样，充满了好奇。
“K哥是做什么的呀？每次都这么大手笔！”有粉丝在弹幕里问。 苏婉晴笑着打圆场：“K哥是我们直播间的守护神呀，大家别乱猜
她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但K总是用一两句简单的话带过，比如“做点小生意”或者“随便玩玩”。这种神秘感，反而更吸引人。
苏婉晴在心里猜测过，K哥也许是某个低调的成功人士，又或者是什么公司的年轻高管。但无论如何，K哥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直播快结束时，苏婉晴对着镜头甜甜一笑：“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啦，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陪伴，特别是K哥，晴儿会继续努力的，晚安！”
刚关掉直播软件，一条私信就弹了出来，发信人，正是“K”。
“K”的私信很简单：“明天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苏婉晴的心“咯噔”一下。和榜一大哥线下见面，虽然在主播圈里不算稀奇，但对她来说，这还是头一回。她有些紧张，又有些莫名的期待。她明白，这样的见面可能意味着更多的机会，也可能带来一些不确定。
她斟酌着回复：“K哥，您太客气了。吃饭就不麻烦您了吧，您平时这么支持我，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K”很快回复：“就当普通朋友吃顿便饭，我正好明天下午到上海出差。”
苏婉晴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在对话框上方犹豫了片刻。她能感觉到，K的语气虽然客气，但似乎不容拒绝。
她想起了这个月有些下滑的直播数据，想起了下个月就要交的房租，还有那些新出现、对她构成威胁的主播们……
“那……好吧，K哥。明天我来安排？”她小心翼翼地回复。 “不用，我订好了。地址和时间明天发给你。”K的回复依旧简短。
那一晚，苏婉晴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着K会是什么样子，又猜测他请自己吃饭的真正目的。“他会不会觉得我照片和本人差很多啊？”她对着镜子捏了捏自己的脸，“应该还好，美颜开得不算太过分。”
第二天下午，K发来了餐厅地址和时间。是一家位于外滩的高档西餐厅，菜单上的价格让苏婉晴暗暗咋舌。她从衣柜里翻出自己最好的一条连衣裙，又化了个精致的淡妆。
她提前二十分钟到达了餐厅。侍者引她到一个靠窗的位置，K已经坐在那里了。和苏婉晴想象中可能存在的油腻或者老气不同，眼前的K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合体的商务休闲装，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晴儿？”他见到她，站起身，微微一笑，声音比直播时通过电流传过来的要显得沉稳柔和。 “K哥您好，我是苏婉晴。”苏婉晴有些局促地伸出手。 “你好，婉晴。比直播里看起来更清秀。”K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便松开了，分寸掌握得很好。
晚餐的气氛比苏婉晴预想的要轻松许多。K并不像网络上那么沉默，他谈吐风趣，聊起了一些他工作中的趣事，也问了问苏婉晴直播时遇到的开心事和烦恼。
“做主播是不是很辛苦？我看你经常要直播到深夜。”K切着牛排，随意地问道。 “还好啦，习惯了。就是有时候遇到一些不讲理的黑粉会有点郁闷。”
苏婉晴小口吃着沙拉，回答道。
“别太在意那些，做好自己就行。”K安慰道。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就过去了。饭后，K提议：“时间还早，要不要去江边散散步？” “好啊。”苏婉晴欣然同意。
晚风轻拂，带着黄浦江特有的微潮气息。两人并肩走在滨江大道上，聊着天。 “我送你回去吧。”看着时间差不多了，K说道。 “不用麻烦K哥了，这里打车很方便的。”苏婉晴连忙摆手。 “女孩子一个人这么晚回去不安全，上车吧。”K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
车子平稳地开着。当车停在苏婉晴租住的小区楼下时，K并没有立刻解锁车门。 他转过头，看着苏婉晴，路灯的光线透过车窗，在他眼中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婉晴，”他开口，声音比之前略低了一些，“今晚……能请我上去喝杯水吗？”
苏婉晴的心猛地一紧。她知道，K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什么。车内的空气似乎瞬间变得有些稀薄和暧昧。
她看着K，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她担心的那种侵略性，反而带着一丝探寻和期待。苏婉晴的脑海里，各种念头飞快地闪过：拒绝？接受？她想起了K在直播间为她刷的那些礼物，想起了他刚才饭桌上的风趣和体贴，也想起了自己对未来的渴望和现实的压力。
“……嗯，外面天也凉了，K哥上来暖和一下吧。”她最终小声地答应了，脸颊有些发烫。 K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那就打扰了。”
苏婉晴的公寓是一室一厅的小户型，但被她收拾得干净整洁，处处透着女孩子的温馨。 “你这里布置得挺温馨的。”K进门后，很自然地环顾四周，称赞道。 “K哥见笑了，地方小，随便弄弄的。”苏婉晴给他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您先坐，我去换件家居服。”
等苏婉晴从卧室换了身宽松的棉质睡衣出来，看到K正站在小小的阳台上，看着窗外的夜景。 “上海的夜景，确实百看不厌。”K回过头，对她笑了笑。 “是啊，特别是从高处看，感觉很不一样。”苏婉晴走到他身边。
那一夜，具体发生了什么，苏婉晴的记忆有些片段是清晰的，有些则是模糊的。她记得K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味，记得他有力的臂膀，也记得自己从最初的紧张到后来的半推半就。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一场等价交换，或者，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可以用“交换”来衡量的关系。
第二天清晨，苏婉晴在一阵手机震动中醒来。K已经不在身边了。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丝绒首饰盒，旁边压着一张酒店的便签纸，上面是K留下的字：“临时有急事，先走了。这个小礼物送你，希望你喜欢。保持联系。K” 字迹苍劲有力。
苏婉晴打开首饰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设计简约但钻石闪耀的项链。她把它拿在手里，金属的冰凉感让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K就像一阵风，来得突然，去得也匆忙。除了这条项链和一些暧昧的记忆片段，似乎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苏婉晴的生活很快恢复了平静，或者说，是表面上的平静。
她依旧每天准时开播，对着镜头笑靥如花。
K哥也和往常一样，偶尔会出现在她的直播间，送上一些价值不菲的礼物，但打赏的频率和金额，似乎比以前更加随性了。
私下里，他们也会在微信上简单聊几句，但K再也没有提过见面的事情，苏婉晴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她把那一夜的经历，小心翼翼地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转眼，距离K留宿的那一夜，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起初，苏婉晴并没觉得身体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偶尔直播到深夜会觉得比以前更容易累，她以为是最近为了准备平台活动，熬夜太多导致的。
“晴儿，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呀？眼圈都有点重了。”有铁杆粉丝在弹幕里关心地问。 “是呀晴儿，别太拼了，身体最重要！” 苏婉晴连忙调整了一下摄像头角度，笑着说：“谢谢大家关心，可能是最近换季，春天容易犯困。我会注意休息的啦！”
但渐渐地，一些她无法忽视的异样开始在她身上出现。
最先是口味的变化。以前她最喜欢吃的酸辣粉、麻辣香锅，现在闻到味道都觉得有点腻，反而开始喜欢吃一些以前不怎么碰的清淡小菜。
紧接着，是莫名的困倦。以前她可以直播到凌晨两三点依旧精神十足，但现在，一过晚上十一点，眼皮就开始打架，哈欠一个接一个。
直播效果也因此打了折扣，好几次都差点在跟粉丝互动的时候走神。
“我这是怎么了？”一次直播结束后，苏婉晴看着镜子里有些无精打采的自己，心里嘀咕。
更让她烦恼的是，她变得对气味异常敏感。
以前还能接受的同事身上的香水味、外卖的油烟味，现在闻到都会让她胃里一阵翻腾，甚至会忍不住想吐。
有一次，她在公司楼下等电梯，旁边有人刚抽完烟，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烟味，她当场就觉得一阵恶心，捂着嘴冲到卫生间干呕了好一阵子。
“不会是肠胃出问题了吧？”她有些担心。
她上网搜索了自己的症状，什么“慢性胃炎”、“神经衰弱”、“内分泌失调”……各种结果看得她眼花缭乱，越看心里越没底。
她试着早睡早起，买了些益生菌调理肠胃，但情况并没有得到改善，反而有些加重。
她的体重也开始悄悄下降，脸色也变得有些蜡黄，就算开了美颜滤镜，也难掩那份疲惫感。
直播间的人气也因此受到了一些微妙的影响。
虽然老粉们依旧支持，但新来的游客看到主播精神不济，停留的时间也短了。
一些黑粉也趁机在弹幕里阴阳怪气： “哟，这是被哪个大哥榨干了？” “主播是不是肾虚啊，哈哈哈。”
苏婉晴看到这些，只能强颜欢笑地忽略过去，但心里却堵得难受。她想过要不要问问K，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们之间，除了金钱和那一夜，还有什么呢？他会关心这些吗？
身体的不适感与日俱增。除了之前那些症状，苏婉晴还发现自己的小腹偶尔会有些隐隐的坠胀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沉，但她的“好朋友”明明还有十多天才到访。
她开始变得焦躁，晚上也常常睡不安稳。她躺在床上，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反复回放着和K相处的点点滴滴，试图从中找到一些解释。但一切都是徒劳。
“难道是……那天晚上不小心……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她心底冒了出来。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像野草一样在她心里疯长。她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她听说过这个行业里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也知道有些风险。
她不敢和任何人说，即使是关系最好的闺蜜，这种事也太羞于启齿了。
终于，在一个周末的下午，苏婉晴在家里闻到隔壁飘来的红烧肉香味，又一次忍不住冲到卫生间吐得稀里哗啦之后，她下定了决心。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必须去医院检查一下。
她戴上棒球帽和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打车去了一家风评不错的综合医院。挂号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妇科。
直觉告诉她，问题可能出在这里。
医院里人来人往，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等待叫号的每一分钟，对苏婉晴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她坐在候诊区的塑料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手机，手心里全是汗。
“苏婉晴！请到3号诊室就诊！”扩音器里传出护士的声音。
苏婉晴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推开了诊室的门。
里面坐着的是一位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女医生，戴着一副细框眼镜，表情温和，但眼神却很敏锐。
“请坐。”医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哪里不舒服，跟我说说。”
苏婉晴有些局促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低声开口：“医生，我最近……身体老是不得劲。”
她把自己这段时间出现的各种症状，比如吃不下东西、闻到异味就恶心想吐、老是犯困没精神、小肚子偶尔还有点胀痛等，都尽可能详细地向医生描述了一遍。
当说到某些让她难为情的部分时，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
医生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快速记录，偶尔抬头看她一眼，表情平静。
等苏婉晴断断续续地说完，医生推了推眼镜，问道：“最后一次来月经是什么时候？” 苏婉晴回忆了一下，报出了日期。
医生又问了几个常规的问题，比如“平时月经周期规律吗？”“有没有什么药物过敏史？”“以前生过什么比较严重的病吗？”苏婉晴都一一作了回答。
“最近……有没有同房？”医生突然问道，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婉晴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低下头，声音几乎听不见：
“……有。”
“大概是什么时候？”
“一个……一个多月以前。”
医生在本子上又写了几笔，然后抬头说：“这样吧，你先去做几个基础检查，抽个血，验个小便，再做个妇科B超看看。”
她很快开好了检查单，递给苏婉晴，“去一楼缴费，然后按照单子上的指引去相应的科室检查。”
苏婉晴捏着那几张薄薄的检查单，感觉它们有千斤重。
缴费、排队、抽血、留尿、等待B超……每一个环节都让她感到不安和惶恐。她害怕听到任何坏消息。
等待所有检查结果的过程尤其漫长。苏婉晴坐在医院走廊的联排椅上，看着身边来来往往、表情各异的病人和家属，觉得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
一个多小时后，各项检查结果陆陆续续都出来了。苏婉晴拿着一叠打印着各种数据的报告单，深吸一口气，再次敲开了医生的诊室门。她的心跳得飞快，手心也冒着冷汗。
医生接过报告单，一张一张看得非常仔细。她的眉头时而微微蹙起，时而又舒展开。诊室里很安静，苏婉晴甚至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咽口水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医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报告单，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苏婉晴，眼神里带着几分惊讶，几分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感慨。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缓缓开口，语气意味深长：
“我从医这么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