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代社会,宠物命名往往带有鲜明的时代烙印:60后偏爱叠字,70后注重毛色,80后讲究寓意,90后热衷“洋名”,00后则掀起复古潮流。但若将时光倒流千年,古人如何为他们的“毛孩子”赋予名号?这些名字背后,不仅折射出不同朝代的文化特质,更蕴含着人与动物之间跨越时空的情感联结。

一、骏马之名:帝王将相的“速度与激情”

作为古代最重要的战略资源与交通工具,马匹的命名堪称封建社会等级的缩影。
秦始皇豢养的七匹名驹——追风、白兔、蹑景、追电、飞翩、铜爵、晨凫,均以疾驰意象命名,其中“追风”因速度冠绝群马而独得帝王青睐。这种命名方式既彰显了秦代尚武精神,也暗合始皇帝追求长生与永恒的政治隐喻。项羽的“天下第一骏”,则开创以毛色命名的先河(青白相间),其名载入《史记》更使这匹战马与“霸王别姬”的悲壮史诗永久绑定。



汉文帝将皇家马厩提升为艺术殿堂,九匹宝马被赋予浮云、赤电、绝群、逸群、紫燕骝、禄螭骢、龙子、嶙驹、绝尘等充满仙气的名号,其中“紫燕骝”指黑鬃红马,“禄螭骢”则为青白毛色。这些名字既是对马匹特征的精准概括,更暗含“天子御龙”的祥瑞象征,堪称汉代谶纬文化的微型标本。



唐太宗将战马命名推向新高度。昭陵六骏——特勒骠(黄白毛色)、青骓(苍白杂色)、什伐赤(纯红色)、飒露紫(紫燕色)、拳毛騧(黑嘴黄马)、白蹄乌(四蹄雪白)——每个名字都像是一幅工笔画像,精确标注毛色与体征特征。更值得关注的是,太宗亲自为每匹马撰写四言赞诗,例如赞飒露紫“紫燕超跃,骨腾神骏”,将实用主义命名升华为文学创作,开创了帝王“宠物文学”的先河。

二、犬类雅号:从皇家庭院到文人书斋

清代宫廷档案揭示了皇家养犬的独特审美。雍正帝为爱犬“造化”“百福”定制黑虎套头与麒麟套头,看似朴实的名字实则暗藏玄机:“造化”出自《庄子·大宗师》,“百福”源自《诗经·大雅》,。而纪晓岚流放新疆时收养的忠犬“四儿”,历经四个月、跋涉万里护主归京的事迹,被写入《阅微草堂笔记》,使这个数字化的朴素名字承载了士大夫阶层的患难真情。



文人对犬名的雅化追求在《十骏犬图》达到顶峰。郎世宁笔下的宫廷猎犬拥有霜花鹞、賧星狼、金翅猃、苍水虬、墨玉璃等充满诗意的名号,其中“霜花鹞”暗喻犬速如猎隼,“墨玉璃”形容毛色似黑玉。这种跨物种命名法(如以猛禽、神话生物喻犬)既体现清代中西绘画技法交融,更折射出满族贵族对汉文化的吸收改造。

典籍中的犬名则更具社会镜像功能。《搜神后记》记载的“乌龙”本是看家护院犬,却因撞破主母私情成为道德审判者;《南史》中“黄仓”守护被贬官员张彪的故事,则让犬名成为士族政治沉浮的见证。这些名字如同微型史册,记录着古代社会的伦理变迁。

三、灵猫妙称:从宫廷贵妇到落魄诗人的精神寄托

唐代贵族阶层已发展出系统的猫咪命名学。骆宾王舅父张博为七只猫取名东守、白凤、紫英、怯愤、锦带、云团、万贯,其中“万贯”直白彰显财富,“怯愤”则暗含文人矫情,形成奇特的命名张力。后唐琼花公主的“衔蝉奴”(白嘴黑纹)与“昆仑妲己”(白身黑尾),将神话意象融入猫名,开创“拟人化”命名先河,其名号本身即是晚唐绮丽文风的产物。



宋代文人将养猫推向文化仪式高度。陆游以盐为“聘礼”迎回猫咪“小於菟”(楚人称虎为於菟),写下“盐裹聘狸奴,常看戏座隅”的诗句,使猫名成为士大夫隐逸精神的载体。其另一爱猫“粉鼻”因捕鼠英姿获得专属诗篇:“连夕狸奴磔鼠频,怒髯噀血护残囷”,让普通生理特征(粉色鼻头)升华为文学意象。这种“以俗入雅”的命名哲学,恰是宋代市民文化与精英文化碰撞的缩影。

从秦始皇的追风骏马到陆游的粉鼻狸奴,古人通过命名完成对宠物的文化赋格。这些名字既是动物特征的标签,更是社会风貌的切片:帝王的马名彰显威权,文人的猫号寄托情志,百姓的犬称渗透着实用主义智慧。当我们在21世纪呼唤“李富贵”“张发财”时,或许正与千年前的命名者产生跨越时空的和鸣——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始终是文明长河中最恒久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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