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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快速获得财富之后,总想弥补一下青少年时期的缺憾。对于许多东亚家庭的子女而言,不管长到 30 岁、 50 岁,心里依旧有一个渴望高学历的读书梦。
由此,许多网红接连加入考研大军。被称为“抖音第一美女”的顶流网红“迅猛龙特蕾莎”上岸复旦,知识网红“汤匙不是钥匙”上岸北大,还有美妆博主胡胡、曾四战英语四级的搞笑博主小徐阿……
无独有偶,一些明星也在寻求学术突围。这几天,黄晓明、金世佳进入上戏博士复试的消息刷爆热搜,网友调侃他俩让正在读博的“林更新不再孤单了”。而开创“直播留学赛道”的张静初,正在尝试中年女星个人成长的迭代。
前有翟天临博士“不知知网”人设坍塌,由此引发的蝴蝶效应至今仍让一批批学生哀嚎遍野,后有“绝望的文盲”仍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娱乐圈……
这是一名网红逆袭上岸的故事,或许也是更多人的。他们的转型,让流量至上的今天重新探讨起学历的意义:独属于中国人的文化苦旅,到底要走到哪里?
■当颜值主播开始卡学历
靠脸能吃饭这件事,没人比网红更了解。
20秒,12万。这是在第三方数据平台搜索网红“迅猛龙特蕾莎”,显示其合作报价最低的费用。
5条视频,4条广告。迅猛龙4月发布了5个视频,其中4条为广告,时长均超20秒,以此换算其当月仅广告收入已远超60万。
3个月,数百万。2024年11月,这位广告视频以秒计费的抖音顶流突然宣布暂停直播,放弃月均商业收入80--120万的可观收入,消失了3个月。
再见面时,“迅猛龙”游上了岸。
随着考研成绩公布,“迅猛龙考上复旦了”空降热搜第一,全网刷屏:复旦大学公布的2025年管理学院MBA、EMBA拟录取名单上赫然有“迅猛龙”许锴蓥的名字,以笔试总成绩223分,面试85分,综合分数79.67分被录取。
如此大的关注度,“迅猛龙”何许人也?
在颜值博主赛道,她被称为“抖音第一美女”,长相甜美、声音好听、直播连线情商高。她来自厦门,因为在中国台湾读过书,讲话嗲嗲的,人称“厦门林志玲”。直播间里,她动动手指,甩甩头发,聊聊美妆和医美,轻轻松松月入超百万。
她的美丽价值千金。
挣钱如此容易的网红,突然考研成功了,读的还是名校复旦。一时间,争议盖过了恭喜,人们不信其努力,甚至质疑学术公平。
当美丽被学历镀了层金,最想不到这一天会来的,或许是“迅猛龙”本人。
命运兜兜转转,她终于有机会得偿所愿。
■考研之神从不优待任何人
“迅猛龙特蕾莎”本名许锴蓥,1997年生于厦门一个双职工家庭。她从小到大按部就班地学习,成绩很好,高考总分超一本线十几分。
年轻的她,没想过和读书无关的路。
分数上不了想读的大学,她就拿着不错的成绩赴台读书。本科毕业后,她想继续申请研究生,但没被录取。申请不成,她转念想出国留学,可5.5分的雅思成绩同样申不到满意的学校,她只好返回厦门工作。
作为文员上班的第一个月,她在工位上看了好几本小说,却看不到未来。
但她足够漂亮。所以,当朋友捣鼓起mcn公司,自然而然就签了她,调转了她原本的生活轨迹。
凭借精致的瓜子脸、标志性的甜美笑容和嗲嗲的声线,许锴蓥入驻抖音的第一个月就迅速收获超10万赞,她索性辞掉工作全职拍视频。
之后,她同届的朋友相继在朋友圈晒出offer,有的读书深造,有的进入喜欢的工作。而她每天化着美美的妆对着手机直播,进入直播间的人却不到10个。她内心寂寥:“只有我一无是处,什么都拿不出手。”
原本拿着好学生的剧本,突然间学历、工作、机会和青春都一无所获。现实太沉重了,她没有办法和这样半推半就的人生和解。
直播半年后,她在厦门的秋风里立志:“我要考试,我要去念书。”看似随意的背后是长久的偏执,她决心要把自己重新再养一遍。
主播的日常之外,她挤出了更多学习的时间。
早上5点,起床,化妆。
早上6点,带着标志性的甜笑互动,直播开始。尽管直播间内的人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早上10点,准时下播,把书本纸笔笼络,装进书包里背起就往自习室走。
晚上8点,许锴蓥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收拢散乱的文具,踏入夜色。
秋夜里,她走在从自习室回家的路上,街边小贩吆喝,路人聊天热络,她都觉得与自己无关,只想掉眼泪:“每走一步都想掉眼泪,觉得很辛苦。”掉下的泪砸在地上,她没有停下,继续大步向前走。
从直播间消失的10个小时,没人在乎,只对她自己意义非凡。她全力备考雅思,为出国读研再努力一次。
10月,找不到入场必须的护照,她与考试失之交臂。痛哭过后她重拾斗志,沿用之前的日程,为下一次考试做准备。
傍晚6点正值饭点,她溜到自习室外无人的楼道里,坐在台阶上反复念口语、练话题,决心改正“哑巴英语”。口语一句也不会讲的她,把每句话都录下来反复听,一点点纠正自己的发音。夕阳斜洒进窗口,她却无暇顾及。
在这样的备考强度下,她坚持日更视频。
12月考试前夕,没有任何预兆,她的跳舞视频《龙秘书为何那样》突然爆了,她成为“权威”的氛围感美女,一颦一笑都成了网红范本,发出的每条视频都是几万赞。
这一次,她真的火了。
用美丽还是学历赚钱?
“雅思每个月都可以考,但直播火的机会可能就这一次。”她迅速做出选择:弃考雅思,只做网红。之后,短短4个月她涨粉400多万,“小虾米”成了顶流“迅猛龙”。
有博主做过分析,以2021年5月账号“迅猛龙特蕾莎”的星图报价为例,1~20秒的视频为15万一条,20秒以上为18万一条,其接广3条,收入50万左右。
除了商业广告,另一收入来源于直播变现。“劳模”许锴蓥每天直播,大大小小几百场累积收入音浪5140万,按照该博主的分析,声浪换算后提现257万元,仅“迅猛龙特蕾莎”这一个账号,短短4个月许锴蓥就收入了307万。
此外,她还单独开设了一个分享日常和美妆的小号“龙崽668”,1年累积粉丝超60万,视频报价标到4万。
美妆小号“龙崽668”
美貌、声音、性格,让财富变得唾手可得。在最被人羡慕的时候,她却始终没有放下普通人的读书梦。
去年年底,财富和学历之间,她又一次做了选择:停更,放弃巨额收入,备战考研。
三个月后,她通过复旦初试的消息传出,背后的努力可见一斑。
“管综15年真题,从10年到24年做了7遍,英语把市面上几乎所有的资料都买了,其他的就是硬学。”她轻描淡写,眼里却有泪光闪动,“随手可得的东西,没有一件事好东西。”
她是网红,但网红不能概括她的全部。哪有什么轻巧上岸,不过只是水滴石穿。
这是一名网红逆袭上岸的故事,或许也是更多人的。
■网红们,扎堆上岸
随着考研成绩公布,二战考研的知识类网红“汤匙不是钥匙”被北京大学数学科学学院金融专业拟录取,初试成绩 412 分,专业排名第二。
对这个名字不熟悉也无妨,只看一眼就会发现:他的数学视频真的挺有趣的。
知识类网红“汤匙不是钥匙”
“用微积分来测量奶茶最好喝的口感”“通过概率论去推算恋爱成功的几率”……他的切入点超级新颖,还拉来自己的女朋友鱼酱,合拍最可爱的动作,讲解最枯燥的原理。
将解题过程与二次元、游戏等元素融合,晦涩催眠的方程式在他嘴里成了段子,易懂好记。
“汤匙”本名匙凯歌,视频曾走颜值向路线,后转型为数学赛道。
颜值不再是唯一的通行证。转型后仅一年,他涨粉400 万,获点赞数超过 8300 万。
去年从东北财经大学本科毕业,考研一战的匙凯歌曾以一分之差与复试擦肩而过。
他本不再报希望,谁曾想学校突然改了考纲,这对于其他学生而言是困难,对于匙凯歌来说却是天赐良机:“我短期内的自学能力是很强的。比如之前学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拿到了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非数学组决赛第二名。”
国庆节起他开始准备二战,闭门苦学两三天后就“奖励”自己拍一天数学知识视频,同时也从给粉丝的讲解中回味知识点。
备考以来,他每天5点起床学习,久坐不动,直到现在肩颈都有问题。好在,一切值得。
除此之外,停更半年备考的美妆博主胡胡、四战四级的搞笑博主小徐阿都曾相继晒出自己的上岸成绩,用实际行动证明一些网红考研求学并非摆拍、作秀,而是一种追求。
从现实角度而言,或许在流量时代“学历人设”也是一种捷径,有研究显示,拥有高学历的博主的粉丝粘性往往更高。与其说圆梦,这种将个人ip与文化绑定的赛道听起来更有利于长期发展,但做起来也更难。
网红们在颜值之外开始寻求长期主义的道路,以应对快速变化的风口。
■当学术圈挤满网红和明星
理想是用来实现的。如果说考研是网红快速积累财富后、转而追求主流价值认同的途径之一,那对于坐拥更多财富和社会影响力的明星而言,学历提升或许更能贴近个人追求。
人至中年,47岁的黄晓明、38岁的金世佳考博上戏,一个读“艺术管理”,一个学“表导演创作”,网友调侃“终于有人陪林更新了”。
毕竟去年,那个在综艺里用《肖秀荣1000题》盖泡面的林更新,真把玩笑变成了录取通知书。
林更新拿考研书籍盖泡面
尽管也有不少网友拿着黄晓明扫楼时,手忙脚乱打字的视频调笑:“黄晓明的打字速度,十年都写不完毕业论文。”但玩笑之外,黄晓明考博的野心确实实打实的。
手握《大汉天子》《中国合伙人》等多部口碑作品,他的片场经验丰富:1座华表奖、2座金鸡奖、2座百花奖……以及多次担任制片、主创等决策角色,甚至跨界主持、综艺、餐厅主理人……完全符合其报考的“艺术管理”的要求,即提交影视项目策划书或行业影响力证明。
这个专业串联从剧本开发到资源整合等全产业链,显而易见,黄晓明不想再当被挑选的演员,他想成为制定规则的人。
从展播到博士之间,金世佳也有着一连串的转型。2009年,刚凭《爱情公寓》走红的他突然“消失”,自费赴日攻读表演硕士。现在,在交出《猎罪图鉴》《问心》等口碑作后,他在事业上升期再度回归校园,继续读博。
而被网友戏称为“内娱直播考研第一人”的张静初,在直播间里薅着头发背书、考雅思、出国留学,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努力实现一名阔别学业多年的中年女演员个人成长的升级迭代。
关于明星学术镀金究竟是真学习还是侵占学术资源的争论由来已久,最著名的事件便是“天临事变”。全日制博士翟天临,读博期间名利双收,却因“不知知网”,名动天下。
蝴蝶扇一扇翅膀掀起的一粒尘,落在一届届毕业季变成了一座山,一定程度上翟天临倒逼了论文审核机制的改进,却实打实地加大了一众网友的毕业难度,甚至滋生了重生文学,许多网友表示,希望“时间倒流回翟博士直播的那一刻,我会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让这个话题轻轻落地。”
调侃归调侃,娱乐圈苦“绝望的文盲”久矣。
王一博在电影《无名》路演中,回答角色相关提问时看似惜字如金,实则一问三不知,最后只能憋出“我觉得你这个问题毫无意义,我不想回答”“因为角色学到了什么东西,这个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对不起。”匆匆带过。
主持人曾让“谋女郎”刘浩存形容一下将她发掘至电影圈的张艺谋,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吐出两个字:“单纯。”
如若国师听到了,估计半夜想起这件事都要弹坐起来纳闷:“ber,她怎么……”
看似愚笨,却是一记安全牌。相比起随时塌房的“学霸人设”,说错话则更有回旋的余地,由此,哪怕随身携带缺少文化的短板,也不妨碍许多流量鲜肉甚至资深艺人如鱼得水。
尽管娱乐圈、直播间并不看重学历,但若全是头脑空空、手握财富的花草抓不住根基,松动的巨石滚落会盖住前行的道路。
■流量之外,更多追求
不是所有人都在走轻松的路。在事业的上升期,演员喻恩泰决定重返学校。
在《武林外传》里饰演“秀才”,他读书的瘾头也跟秀才一样执拗。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后,工作没几年他又回本校考了个表演专业的研究生,还拿着牛津大学的全额奖学金,赴英国学习了一学期。也是在这个时期,他迎来了生命中的的代表角色——吕秀才。
2006年,《武林外传》播出,喻恩泰“秀才”的事业也直线起飞。就在资源飞升的这一年,他转头重回学校,报考了中央戏剧学院的博士。
一边是国民喜剧的热播,一边是挑灯夜战的清苦,喻恩泰自得其乐,一口气推掉了诸如《闯关东》等十几部戏,静心念书。
大导演李安带着《色戒》找到了他,搬出自己在美国留学时,曾见演员偷偷删除简历上“伯克利大学的高材生”的例子,试图说服喻恩泰抛开“圣贤书”、接下《色戒》。
他读懂了李安的忧虑:倘若书读得越多,距离表演的巅峰也就越远。
李安也读懂了他的选择:读书,是为了更多的可能性。
喻恩泰,一心当“秀才”。
今年春天,在号称“古装版《黑暗荣耀》”的复仇爽剧《雁回时》中,我们终于又一次看到了他。
喻恩泰一次次被骂上热搜。因为他所饰演的庄仕洋堪称国产剧史上最阴毒的“渣爹”,手握十条人命,沾满至亲鲜血。
每次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整个剧的氛围立刻凝重阴寒,碾压式的演技在流量当道的娱乐圈独属清流。或许,正是他的选择成就了此刻的巅峰。
由此,改变命运的从不是选择,而是选择为何而生。
漂亮的美貌、大热的角色,都无法永垂不朽,但知识和傍身的技能或许可以。你看,那些站在聚光灯下的人,当他们对容貌、流量甚至自己的人生而疑惑焦虑时,最终不也选择了和千千万万普通人一样的路吗?
退出直播间,暂停拍戏,然后读书,深造,在喧闹声中,秉持着知识就是力量读书改变命运的最朴实观点,把心沉下去,把自己从水底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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