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根据市委组织部研究决定，周志国同志即日起调任市信访局督查科。」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便响起一阵低笑。周志国用余光扫了一眼，对面的老李正捂着嘴，眼睛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老周这是临退休还去接烫手山芋啊。」
一个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周志国没有说话，他接过调令，目光落在纸张右下角那行钢笔字迹上——「陈市长批示」。
四个字工整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志国同志，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是组织部长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微妙的同情。
「没有问题，服从组织安排。」
周志国站起身，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走出会议室，阳光刺眼。周志国眯了眯眼，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他知道，这个调令意味着什么。在地级市的权力格局中，信访局是最不受欢迎的部门，是最容易得罪人的地方，是名副其实的"烫手山芋"。
而他，一个即将退休的老干部，在这个时候被调过去，怎么看都像是被「发配边疆」。
01
「周局长，好久不见啊。」
刚走进信访局的大门，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人迎面走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李局长客气了，我现在是周科长。」
周志国笑着纠正道，心里却明白这个信访局副局长李强的殷勤背后是什么意思。
「哎呀，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领导。」
李强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里透着假意的热情，「老周啊，信访局就是养老前哨站，你就当是来这儿休息休息。」
周志国点点头，跟着李强走进了分配给他的办公室。几十平米的空间，一张旧桌子，一把转椅，一台老旧的电脑，墙角还堆着几摞发黄的档案。
「这里条件简陋，你将就一下。」
李强说着，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不过，你也不用太操心，反正也就是混几天。」
等李强离开后，周志国坐下来，开始整理办公桌。抽屉里杂乱不堪，有几支用过的圆珠笔，几个回形针，还有一堆尘封的文件。
在最底层的抽屉里，他发现了一封信。
信封已经泛黄，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周志国用手指轻轻擦去灰尘，看到了信封上的一行小字——「关于青江花园项目的举报信」。
更引人注目的是，信封上清晰地留有一枚指纹印。
周志国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信纸已经有些皱褶，但内容仍然清晰可见。信的落款是三年前的日期，内容是匿名举报青江花园项目存在严重安全隐患。
信的最后一句话让周志国的心猛地一沉：「青江花园项目死人案，请相关部门彻查！」
他抬头看向窗外，恰好能看到远处青江花园二期的施工现场，工人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塔吊在阳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看着窗外的繁忙景象，再看看手中尘封的举报信，周志国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清晨五点，周志国已经站在了老城区一栋破旧的居民楼下。根据举报信上的地址，写信人应该就住在这栋楼的三楼。
他深吸一口气，踏上了楼梯。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墙壁上的涂料已经剥落，露出了里面的红砖。
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一阵拖鞋的声音。
「谁啊？」门后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
「我是来找刘师傅的，有点事情想请教。」
周志国刻意放轻了声音。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警惕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周志国。
「我就是刘海。有什么事？」
「刘师傅，我想跟您聊聊青江花园的事。」
门缝猛地合上，但周志国眼疾手快，伸手抵住了门。
02
「刘师傅，我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一阵沉默后，门又慢慢打开了。
「进来吧，别站在门口。」
屋内简陋但整洁，一张八仙桌，几把木椅，墙上挂着几张泛黄的照片。周志国的目光被桌上的一张合照吸引——十几个工人站在半成品的建筑前，笑容灿烂。照片的角落赫然印着「青江花园一期工程合影」。
「您是青江花园的建筑工人？」周志国指着照片问道。
「以前是。」
刘海点点头，目光闪烁，「你到底是谁？」
周志国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举报信，放在桌上。
「三年前，有人写了这封信，举报青江花园项目存在安全隐患，还提到了死人案。」
刘海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下意识地把右手藏到了身后。周志国注意到，他的右手缺了两根手指。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写过什么信！」
「我没说是您写的。」
周志国语气平和，「我只是想了解一下，青江花园是不是真的出过事故？」
刘海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周志国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不知道。那时候工地上有那么多人，天天进进出出的，谁知道有没有出事？」
「那您为什么不干了？手上的伤是工伤吗？」
刘海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你到底是谁？」
「市信访局督查科周志国。」
周志国掏出工作证，「刘师傅，如果您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如果青江花园真的出过人命，那么受害者家属应该得到公道。」
刘海沉默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周志国知道不能再逼他，只好起身告辞。临走前，他瞥见桌上还有一张名片，上面印着「金城建设」几个字。
离开刘海家，周志国并没有气馁。既然从举报人这里得不到更多信息，那就去实地看看。
下午两点，周志国换上一身朴素的衣服，戴上老花镜，手里拿着一本《养生保健》的杂志，装扮成一个对房产感兴趣的退休教师，混进了青江花园二期的售楼部。
03
「这位老先生，您是来看房的吗？」一个浓妆艳抹的销售小姐热情地迎了上来。
「是啊，退休了，想买套房子养老。」
周志国笑眯眯地说。
「我们青江花园二期是市区最好的楼盘，位置优越，环境优美，还有...」
「我听说青江花园一期质量不太好？」周志国故意打断她。
销售小姐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热情。
「您听谁说的？我们金城建设的项目，质量绝对一流。」
「金城建设？」周志国皱了皱眉，「不是鼎盛建筑吗？」
「哦，您说的是一期。二期确实换了施工方，现在是金城建设。」
周志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与举报信上提到的公司不符。信上说的是鼎盛建筑，而现在的施工方是金城建设。
趁销售小姐去接电话的空挡，周志国悄悄溜出了售楼部，径直走向工地。
工地上一片繁忙，工人们正在搬运建材，几台挖掘机轰鸣着。周志国绕到工地后面，找到几个正在休息的工人。
「师傅们，抽烟。」
他拿出一包中华递过去。
几个工人眼前一亮，连忙接过烟。
「谢谢老板。」
「不用谢。」
周志国也点了一支，「听说这工地去年底下挖出过什么东西？」
工人们的表情顿时警惕起来。
「老板，你是干什么的？」
「我姐夫想来这儿干活，我来打听打听情况。」
周志国编了个理由。
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工人吐了口烟，压低声音说：「劝你姐夫别来了。这地方邪门得很，去年底下挖出过骨头，吓死人了。」
「真的假的？」周志国装作吃惊的样子。
「千真万确！」工人说着，声音越压越低，「听说是一期工程时出的事，死了好几个人，被偷偷埋在地下。我们挖出来后，第二天工头就不让我们再提这事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怒喝：「干什么呢？偷懒是吧？」
几个工人赶紧站起来，匆匆离去。周志国也趁机溜出了工地。
回到家，周志国刚洗完澡，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喂？」
「周科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信访局的工作还适应吗？」
「您是？」
「不重要。」
对方轻笑一声，「我只是想提醒周科长，退休金还想按时领吧？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对大家都好。」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背景音，周志国仔细辨别，隐约听到了麻将碰撞的声音。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周志国的声音依然平静。
「你明白的。」
对方的语气变得冰冷，「青江花园的事，到此为止。不然，有你好看的。」
电话挂断了，周志国握着手机，陷入了沉思。威胁电话，意味着他触碰到了某些人的神经。而这，恰恰证明青江花园项目背后确实有问题。
04
「老周，真是巧啊！」
周志国刚从超市出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市长陈建国正站在路边，身旁停着一辆黑色奥迪。
「陈市长。」
周志国微微颔首。
「一起吃个饭吧，我家就在附近。」
陈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不容拒绝。
二十分钟后，周志国坐在陈建国家的餐桌前，看着面前丰盛的家宴，心里却波澜不惊。
「老周啊，听说你去了信访局？」陈建国给他倒了杯茅台。
「是的，托您的福。」
周志国微笑着，眼神却直视着陈建国。
「哎，不是我的意思。」
陈建国摆摆手，「组织部那边安排的。不过信访局也好，清闲，适合你这个年纪的老同志。」
「工作就是工作，没有清闲不清闲之分。」
「说得好！」陈建国举杯，「信访局虽小，但也是党和人民的窗口，要讲政治啊。」
「讲政治」这三个字被他咬得特别重。
正说着，一个优雅的女人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盘红烧鱼。
「来，尝尝我家美娟的手艺。」
陈建国介绍道，「这是我爱人，林美娟。」
林美娟端庄地笑了笑，将鱼放在周志国面前，然后亲自给他添了些米饭。
「周局长，多吃点。」
「谢谢林夫人。」
周志国点了点头。
当林美娟伸手端茶时，一抹翠绿的光泽闪过周志国的眼角。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发现林美娟腕上戴着一只翡翠镯子，翠绿剔透，价值不菲。
这让周志国想起了举报信中的一段话——「鼎盛建筑负责人王总送给林美娟一只价值百万的翡翠镯子，三天后，青江花园项目的土地审批就通过了。」
「周局长，听说你在查青江花园的事？」林美娟忽然开口，声音柔和中带着一丝试探。
周志国的筷子顿了一下，抬头对上林美娟的目光。他从中读出了警惕和一丝不安。
「例行工作而已。」
周志国淡淡地回应。
「哦？什么例行工作需要一个督查科长亲自去工地转悠？」陈建国的语气虽然轻松，但眼神却变得锐利。
「有人举报青江花园项目存在安全隐患，我去实地了解情况。」
周志国不卑不亢地回答。
「举报？」陈建国笑了笑，「现在随便什么人都能举报了。老周啊，咱们这个城市在发展，青江花园是重点项目，可不能因为一两个别有用心的举报就耽误了大事。」
「市长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陈建国打断他，「信访局要讲政治，要顾全大局。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
周志国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陈建国。
「我理解市长的意思。不过，作为一名老党员，我认为讲政治的前提是讲真话。如果青江花园项目真的存在问题，尤其是涉及到人命的问题，那就不仅仅是个别举报这么简单了。」
05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陈建国的脸色阴沉下来，林美娟则悄悄地看了丈夫一眼。
「周志国，」陈建国放下酒杯，语气变得严肃，「你是老同志，应该明白分寸。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能说。」
「我明白。」
周志国点点头，「不过，作为信访局督查科科长，我有责任查清楚每一个举报。这也是对市长您负责。」
陈建国深深地看了周志国一眼，然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行，你有你的立场，我尊重。不过，希望你在行动之前，考虑清楚后果。」
饭后，周志国婉拒了陈建国留他喝茶的邀请，独自离开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回想着今晚的对话，越发确信青江花园项目背后有猫腻。陈建国的态度，林美娟的不安，以及那只与举报信中描述一致的翡翠镯子，都在指向一个方向。
当天晚上，周志国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午夜十二点，住建局的大楼静悄悄的，只有值班室亮着灯。周志国默默等在角落里，直到看见值班保安出去抽烟，才悄悄溜进了大楼。
他对这栋楼很熟悉，曾经在这里工作过几年。径直走向档案室，用复制的钥匙打开门，周志国迅速找到了青江花园项目的卷宗。
借着手电筒的微弱光芒，他翻看着厚厚的文件。在项目审批的过程中，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当他翻到事故报告时，眉头紧锁了起来。
报告显示，青江花园一期施工过程中，确实发生过一起事故，但只是导致「3人轻伤」，没有人员死亡。
周志国继续翻找，终于在最后一页找到了一份医院的接诊记录。记录上显示，事故当天，附近的市第三人民医院总共接诊了8名伤者，其中5人伤势过重，当场死亡。
这与事故报告中的「3人轻伤」明显不符。
更令人震惊的是，医院记录的一个备注：「5具尸体已于当晚转移至殡仪馆。」
周志国心中一沉。他迅速将关键页面拍下照片，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放回原位，然后悄悄离开了档案室。
第二天一早，周志国来到了市殡仪馆。他知道那里有一个老职工，叫老张，是他多年的朋友。
「老张，最近怎么样？」周志国在殡仪馆的小院里找到了正在浇花的老张。
「老周？你怎么来了？」老张惊讶地放下水壶。
「来看看老朋友。」
周志国从兜里掏出一瓶白酒和一包烟，「一起喝点？」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开始小酌。几杯下肚，周志国才慢慢将话题引到了青江花园的事故上。
「老张，你在这儿工作这么多年，见过最惨的是什么事？」
06
老张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说来话长。不过，最近几年，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三年前的一个晚上。」
「哦？什么事？」周志国故作好奇。
「那天半夜，突然来了几辆车，送来了五具尸体。」
老张的声音降低了，「奇怪的是，这五具尸体都穿着同样的工作服，上面印着『金城建设』的字样。」
「金城建设？」周志国皱眉，「不是鼎盛建筑吗？」
「不不不，就是金城建设。」
老张肯定地说，「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天负责接收的是我。更奇怪的是，送尸体来的人要求我们不要登记，说是上面的意思。」
「上面？什么上面？」
「谁知道呢。」
老张摇摇头，「不过第二天，市长办公室就有人来了，说是要确认一下程序是否妥当。」
「市长办公室？」周志国的心跳加快了。
「对，听说是陈市长的秘书。」
老张喝了口酒，「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听说过这事。但是，那五个死去的工人，应该没有得到公正的对待。」
周志国深吸一口气，将这个重要信息牢牢记在心里。
「老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老周，你不会是在查这个事吧？」老张突然警觉起来，「劝你别查。这里面水深着呢。」
「放心，我就是随便问问。」
周志国笑了笑，心里却已经有了决断。
离开殡仪馆，周志国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青江花园事件的大致轮廓。死亡的工人，被掩盖的真相，市长的干预，还有那只翡翠镯子...一切都指向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现在，他必须做出选择。是继续追查下去，还是像陈市长暗示的那样，知趣地退出？
对于周志国来说，这个选择并不难。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更大的秘密，一个他埋藏了二十年的身份。
回到家，周志国打开了床头柜的暗格，取出一个尘封已久的小本子。本子上写着「1998年暗访记录」。
07
清晨，信访局的大门才刚打开，一辆黑色奥迪就停在了门口。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素雅的女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周志国刚刚泡好一杯茶，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林美娟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林夫人？」周志国有些惊讶，「这么早...」
话还没说完，林美娟就"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