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杨浦区志》(1995)记载,“光绪十五年(1889年)9月,杨树浦路上的‘大花园’筑成开放,占地180余亩。该园内设上海最早的动物园。”
大花园是私家园林,由时任候补知府卓乎吾于清光绪十四年(1888年)开始筹建,大致范围为东至腾越路,西抵杨树浦发电厂,南濒黄浦江,北临杨树浦路。当年卓乎吾看到沪上徐园、张园生意兴隆,鉴于徐园、张园都在沪西,而沪东引翔港一带无大型花园,地价又低,便以招股方式成立大花园公司,购地180余亩(12多万平方米),于是年11月初开工,至次年7月完工,8月初七(1889年9月1日),大花园正式开放。为解决游人的往返交通,在二摆渡自来水桥(原址在今江西中路苏州河上)畔辟专线马车,并在四马路(今福州路)招商局码头备小火轮定时接送,轮船可以从黄浦江的河汊直抵园内。
大花园因杨树浦路可以直达,时人又将其称为杨树浦大花园。
杨树浦大花园是以中国传统风格为主,略以西式建筑点缀的大型园林。该园以“大”取胜,视野开阔,180余亩的面积雄踞于当年各营业性私园之首。
园内靠南部围墙建有假山,以挖河取土堆积而成,蜿蜒百余米,亭台楼阁散布其间,山上遍布绿植。假山之巅建听涛楼,该楼高大开阔,中厅为餐馆,两侧为西餐厅、烟馆。游人站在楼上,向北可全园尽收眼底,向南可以眺望黄浦江水奔流不息,船影穿梭。假山东南下有荷花池,又有数条河道通向园湖,水源来自黄浦江,岸边遍植花树,园湖水面广阔,宜于放舟荡桨,游人乘船徐行,可饱览岸边秀色。
听涛楼为全园主要餐饮处,内设中西菜肴、点心、烟酒、香茗等,因位置得天独厚,可边品尝边赏景。另设有小吃摊档、茶室多处。
为吸引游客,大花园自开园之日起,即经常在夏秋夜间燃放焰火。该园初期邀请新丹桂茶园名角于每周日下午在四面厅演出,后来也请其他戏班在夏秋季每日午、夜献艺,时有外国马戏班来园展演。园西建四面厅,规模较大,陈设典雅,内设桌椅及戏台。院内另有两处小莲池及茅亭、小桥、回廊等景点。
杨树浦大花园图(局部)
大花园内设动物园,进入大花园需门票银洋一角,进入动物需另收门票银洋一角。动物笼舍位于假山下,荷花池畔。笼舍内展出的象、狮、虎、豹、熊都是从欧洲车利尼马戏班购得的退役动物,驯养师弗楞由园方出资留下负责豢养各兽。此外,还有犀牛、蟒蛇、猩猩、猴、梅花鹿、鹤、鸸鹋等。大型鸟槛位于禽兽笼舍东侧,长约200米,内植一些乔木和灌木,群鸟可在槛内飞翔。所蓄鸟类以毛羽斑斓、啼声婉转的珍稀品种为主。水族馆位于禽兽笼舍西侧,馆中硕大的玻璃柜内珊瑚玲珑,海星艳丽,一些稀有的海洋鱼类在水中结队游弋。作为上海首家自成格局、以巨兽为主、规模空前的大花园动物园一经问世,自然成为该园最具特色的观赏热点。
由于大花园水秀山清,动物园中又有巨兽可观,游人遂纷至沓来。清末戏曲作家、《申报》主笔之一何桂笙写下《游大花园记》,其中对参观动物园有专门记述:
循山而左,始得门而入,其中若虎若豹,若狮若象,皆马戏棚中所曾见者。黑熊二,其一摇头足,竞无停寻,余曰:“此始如文魔秀士,何其不弹烦也。”仰首见一鸟状如鸡,有冠有距,而尾之长计丈有二尺,门者曰:“先时尚有二枝,长丈有五尺,不知何人摘之以去,殊可惜也。”又有鹿一,背纹作梅花点,鹤则其数不一,余见之急超而出,诗俦樵者争问何往,不答,径往寻卓君而告之日:“鹤、鹿二物,本以点缀园林,譬之高人逸士,其品清高,其情雅洁,今与诸兽同豢,窃以为不可,请别谋所以位置之处。卓君日:然。微子言仆几忘之,自今当另眼待之矣。”问长尾者何名,则日是名瑞鸡。问尚有一物如鸡而大,浑身作深绿色,两距粗如驼鸟,此又何名?则日是亦外洋火鸡之一种,性最驯,不啄人,能负重,小儿可骑之以行。
杨树浦大花园曾留下在上海饲养大象的早期记录。当时西方知名的车尼利马戏团曾多次来亚洲巡回演出,近代中国最早、影响最大的新闻画报《点石斋画报》对车尼利马戏团每一次到上海演出都进行跟踪报道,并由专业画师为之配画。大象的表演一般在马戏和驯狮虎表演后“若夫体臃肿而步珊,庞然自大其鑫无比者象也,然而鼻之为用,能吹铜角,能韵胡笙,具见其性灵,弥形奇幻。”1890年,开园不久的杨树浦大花园正值车尼利再次来沪演出,这次运进上海的大象因不适宜申城气候而生病,如再将其运回国,耗费时日且成本过高,甚至可能死在半途。杨树浦大花园得知这一情况,于是决定将大象购入进行治疗,并在园内展出直到大象死去。因此,这也成为大象这一常见于热带及亚热带草原、森林的动物,在杨浦区进行饲养的最早记录。
经营2年多的动物园,由于饲养动物的成本极高,饲养一些动物又不得要领,造成园内动物因不断死亡而数量减少。加之大花园远离闹市偏于一隅,游人兴趣大减,很快便陷于困境,这所上海最早的动物园终究是县花一现。光绪十八年(1892年)初,大花园易主,由英商更名为半淞园继续营业,延至20世纪初,终告废圮。虽然此处半淞园不同于沪上闹区半淞园来的知名,而其前身杨树浦大花园却留下了近代上海国人自办最早动物园的珍贵记忆。
文字丨叶军
编辑丨吴百欣
*转载请注明来自上海杨浦官方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