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坡

人为什么需要搞抽象,这是我最近非常困惑的一个问题。

拿我自己来说吧,我有时候可以非常严肃,聊红楼梦都能把人吓哭,也可能是气哭,总之是哭了。但另外一些时候,我非常痴迷于搞抽象。

举两个例子吧,一个是豫剧选段《杰克逊吊孝》,一个是经典老歌《爷爷只有鸡窝我要刀插我哥》。我刷到过无数次,我以为每个人都应该知道,就像知道四大名著一样。可最近我惊讶地得知,很多我以为兴趣癖好接近的朋友,对这俩名作一无所知。

我这才意识到,抽象不是每个人的精神刚需。

但我很想让不搞抽象的朋友知道知道,我们虽然搞抽象,但我们也想“做个好人”。也可能是,只有容许我们充分地搞了抽象,我们才能安心“做个好人”。

当然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是好奇心起来了,借用那个烂大街的句式,我想知道,当我们在搞抽象时,我们到底在抽什么。

答案可能是中华。别误会,不是为了中华崛起而抽象。你待会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件往事。在北京的时候,办公室里有一次讲到那个五行和郭晶晶的段子。由于人均素质的提高,这个段子现在已经找不到场合来讲了,在这里掏出来,只是忍不住。不说破应该还好。懂的都懂,不懂的略过就好。讲完之后,办公室一个女同事搞了半天才搞明白,哈哈大笑。然后过了几天跟我们讲,她把这个段子讲给合租的室友,室友竟然不笑,我们问为什么,她说不知道。然后过了一会她恍然大悟,她室友也叫晶晶。

我现在想起这件事,依然觉得非常好笑,好笑而温馨,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编辑部的故事》一样的编辑部。当然这个段子本身是很不礼貌,但我们当时讲它,以及后来引发的这点涟漪,都没想伤害、贬低任何人。

这就是我想说的,搞抽象往往会不礼貌、不文明、不正确,涉及到那些地域的,职业的,性别的刻板印象。但抽象的乐趣,不在于伤害任何人。我们抽象一族,比其他人更加痛恨那些借抽象搞歧视的家伙,我们认为这是对抽象的亵渎。

所以严肃起来我是这样判断抽象和歧视的区别,就看那个搞抽象的人,抽不抽自己。从来不自嘲的人,是没有资格嘲笑任何人的。

但我不是很愿意在谈论抽象这个话题的时候严肃起来,因为我对抽象是严肃的,我认为最好的凯撒的归凯撒,上帝的归上帝。人类本该享受搞抽象的权利,这和我们的精神生活质量大有关系。

搞抽象是怎样一种乐趣,我现在依然说不好。它有一种知性在其中,但这是无法言明的知性。这种知性是为了通向非知性领域的。

很多梗一解释就不好玩了。比如新教皇选出来之后,我看到一个段子很好玩,搬运到了群里:


新教皇拥有数学学位,所以这家伙不仅懂sin,而且懂cos。

然后有朋友讨论,sin这个双关我懂,cos还有啥意思啊。他们发现,cos还能代表cosplay,或者宇宙(cosmos)。宇宙这个点有点深奥,我一开始也觉得有点意思,但后来在心里一掂量,我觉得,作为一个梗,cos可以不必是宇宙,非要理解成宇宙,反而不怎么好笑了。sin是明确的双关,cos还是要悬在空中才好玩。

我们或许要承认,现有的理性框架,不是很能概括我们的存在。人有思想,但人不是思想。生之欢愉,比可以言说的范畴更大更深也更有趣。

“与人们的常识看法不同的是,以语词为标志而实现的思想交流,并非语言之主要和唯一目的。还存在其他的目的,比如:唤起某种激情、激励或惮止某一行动,或使人进入某种特定的心态等。”(贝克莱:《人类知识原理》)

如果非要说搞抽象对人类的社会生活有什么用处,它可能类似于抽烟。中华的包袱在这儿呢。

我不抽烟,但我理解散烟这个动作的社交功能,有时候我恨不得自己手上有个香烟的等价物,但很难找到这个东西,偶尔口香糖可以应个急。

最后再允许我马龙·白兰度上个身,注意,我的腮帮子已经鼓起来了:

“你为什么先找别人不来找我?我们相识多年,这是你第一次深夜找我聊天。我都不记得你上次给我发表情包是什么时候了。坦白说,你不需要我的友谊,你害怕欠我的猫税。我理解,你是一个体面人,每天跟人早安晚安,你觉得这样就过上赛博朋克的好日子了。你不需要像我这样的朋友,但你现在打开我们的对话框说,西坡,我想跟人说说话。但你并不尊重我,你没有拿我当朋友,你甚至都不愿意跟我一起搞抽象……”


“今天吵架了吗?”欢迎加入西坡读者群。自从有了群,美景和好文章不可胜食也。友情提示,这是双向选择,如果聊不到一块,也请不要伤心。加群之前,务必阅读这篇

继续阅读

ad1 webp
ad2 webp
ad1 webp
ad2 we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