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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地震的一个月后,仍有130万人遭受另一种灭顶威胁
文/程不糖
在这个周一的上午,我偶然看到聊天群里有人说听到了外面的防空警报。
才想起来今天已经是5月12日,汶川特大地震已经过去整整17年。
那场8.0级的地震,夺走了数万人的生命,数不胜数的民众受到直接伤害。灾区17个县、市,130多个乡镇受灾,房屋倒塌470多万间,灾区直接经济损失达8451亿元。
除了直接震损,次生灾害同样触目惊心:山体滑坡5600余处,崩塌6900余处,泥石流3500余处。数以万计的余震不断摧毁勉强站立的建筑,道路瘫痪、通信中断、医疗系统崩溃...公共卫生危机在废墟上蔓延。
那一刻,中国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救灾行动开始了。国家投入了海量的救灾资源和无数勇敢的人民子弟兵,群众援助和捐款的意愿高昂,我也委托了我妈捐了500元。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在地震发生近一个月后,仍有130万人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下,随时可能面临灭顶之灾。这个威胁不是余震,不是疫病,而是一个可能对大部分人来说都很陌生的名词——
你曾听说过"堰塞湖"吗?
堰塞湖是当山体滑坡、泥石流或其他障碍物堵塞河道后,河水被拦截形成的湖泊。它们往往在山洪、地震或火山喷发后突然形成,像是大自然设下的一个延时炸弹——随着上游水流不断汇入,水位持续上升,直到某个临界点,堰塞湖决堤,瞬间释放数亿立方米洪水,冲向下游城镇。
汶川地震后,四川境内共形成了34个大小不等的堰塞湖。其中最危险的,就是唐家山堰塞湖。
它位于北川羌族自治县,距离北川县城仅6公里。当时发生了一个天文数字般的山体滑塌——2037万立方米的土石,形成了一道长803米、宽611米、高达124.4米的巨型天然"坝体",完全堵塞了湔江河道。
这个"坝体"有多高?相当于一栋40层的摩天大楼横卧河道之上。
更可怕的是,上游水流以每小时100万立方米的速度持续汇入。当时根据水利部门的计算结果,如果不采取措施,堰塞湖水位将在9天内达到临界点,蓄水量将达到3.2亿立方米——相当于6400个标准游泳池的水量。
若唐家山堰塞湖决堤,将形成15米高的洪峰,沿湔江一路冲向绵阳、遂宁等城市。保守估计,若只有1/3溃坝,也将有20万人受到影响;若有1/2溃坝,下游130万人将面临灭顶之灾。
而这130万人,已经算是从地震中幸存下来的人。他们中的许多人刚刚失去亲人、家园,正住在临时安置点,却再次面临生死考验。
面对这一前所未有的挑战,政府的救灾专项组展现出了惊人的应对能力。
2008年5月31日,国务院决定采取"上拓下排、自然泄流"的方案,在堰塞坝体上开挖泄洪渠,降低水位,减轻压力。这需要在几天内完成正常情况下需要数月的工程。
大量工程机械被紧急调往现场,475台挖掘机、30台推土机日夜不停工作。
为了赶在洪峰到来前完成泄洪道,工程人员甚至冒着余震和塌方的危险,直接在不稳定的堰塞体上作业。
由于道路中断,重型机械无法通行,工兵们不得不肩扛手提,将炸药和设备运送到施工现场。
2008年6月7日,泄洪渠开挖工作开始。
6月10日上午10点,堰塞湖水位已达742米,离溃坝临界点仅剩1.1米。下游已经疏散了25万人,但仍有超过100万人处于危险之中。紧急疏散如此庞大的人群几乎不可能完成。
就在万分危急的时刻,6月10日10时38分,湖水终于漫过了泄洪槽,开始自然泄流。
现场爆发出欢呼声,但这还不算结束,救灾人员和军队继续冒险工作,不断加宽加深泄洪道,提高泄洪能力。6月10日至11日,唐家山堰塞湖成功泄洪,水位逐渐下降,6月11日16时,黄色警报终于解除。
相比起地震的突发和无力,这才是真正的“人定胜天”的伟大较量,也是中国应急管理能力的空前检验。从发现威胁到成功处置,整个过程展现出的决策魄力、科学态度和执行效率,令世界瞩目。
汶川地震已过去17年,地震遗址上的杂草已经长出又枯萎,倒塌的建筑已经重建,唐家山堰塞湖的威胁早已解除。但正如唐家山的堰塞坝有形可见,还有一些无形的"堰塞湖",至今仍在影响着幸存者的生活——
那就是心理创伤。
根据调查,地震后长期存在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幸存者比例高达23%,远高于普通人群的比例。这意味着,即使17年过去,仍有数十万人被困在心理的"堰塞湖"中,随时可能被负面情绪的"洪水"淹没。
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常常能看到幸存者们分享的他们与心理创伤抗争的历程:
"每到雨季,我就会紧张得睡不着觉。2008年我在绵阳,被紧急疏散了三次,就是因为唐家山堰塞湖可能溃坝。虽然最后没事,但17年过去了,只要看到河水上涨,我就会全身发抖,脑子里全是当年广播电台里反复播放的'请立即疏散'。我家已经搬到了高地,距离最近的河流有5公里,但我还是随时备着一个逃生包。"
"周围人总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该放下了',他们不明白,心理创伤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我每晚都会被同一个梦惊醒:我正坐在教室里上课,突然天花板开始晃动,我拼命往外跑,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醒来后我浑身是汗,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我住过的每一个地方,第一件事就是确认逃生通道。我永远坐在靠门的位置。"
"丈夫和儿子都在地震中离开了。我活下来是因为当时去镇上赶集。每天晚上我都坐在他们的照片前忏悔:为什么那天非要去赶集?如果我在家,是不是能救出他们?或者至少可以一起走...这种负罪感快把我压垮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们活好每一天,但这真的好难。"
就像处理唐家山堰塞湖一样,这些心理创伤也需要"上拓下排、自然泄流"——通过社会支持和心理疏导,让情绪得到健康释放,而不是任其累积直至崩溃。
我们能修复倒塌的房屋,能疏通堵塞的河道,也应该能够治愈破碎的心灵。
当我们今天回顾汶川地震,除了缅怀逝者、敬佩救援者,也应关注那些仍在与无形创伤搏斗的人们。
就像当年130万人因为科学决策和有力执行而免于洪水灾难一样,希望更多的心理"堰塞湖"也能得到及时、专业的疏导。
我们为了去世的人还铭记过去,也应该给活下来的人提供未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