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中国公共舆论有一个普遍的自相矛盾:一边嫌1200万大学毕业生太多导致就业难、学历贬值,一边又为900万新生儿“出生率创新低”而哀嚎不已。

一个国家的青年多了是“负担”,少了却成“危机”。这有点像房价,涨了也不对,跌了也不好——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说到大学生太多的问题,刚开始是一些名人和著名媒体带风向,认为大学生都是“无用废物”,或者需要“脱下长衫”,好像是大学生自己有问题,社会没问题。

那么多人上大学,难道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随着“985废物”、“全日制社恐”成为热词,“高学历=高失业”的调调在社交媒体上风行,对学历的污名化和新的读书无用论开始了。

而与此同时,出生率下滑又被解读为“重大危机”,各种“生娃补贴”轮番上阵,甚至连“生三胎奖励一套房”的口号都喊出来了。

难道就不怕现在促进出生率,再过十几年大学生又太多了?

作为900万新生儿,都是“香饽饽”;一旦成长为1200万大学生,却成了“社会负资产”?这就是当下之怪现状。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这1200万大学生不是大学生,而是“指哪打哪”的工作者,让你做工就做工,让你种地就种地,可能会更受欢迎吧。毕竟那样的话,他们就既便宜又安分,干得多说得少。

哪像现在的大学生,动不动就问“社保缴吗?”、“双休吗?”、“有发展吗?”,还要整顿职场、拒绝PUA、要求更多休假。

其实,不是年轻人不努力,而是某些人不希望他们太聪明。

从经济上来说,这是结构性矛盾已经极其尖锐的表现,而不是真的“大学生太多”。



当人口红利成了人口负担,问题根本是长期畸形发展带来的“结构错配”。

经济体的吸纳能力决定了大学生就业市场的宽度。当中国从“世界工厂”向“消费社会”和“科技强国”转型,原有的就业结构却还停留在“制造密集型+低附加值服务业”的组合上。

你让一个自动化专业毕业的学生去送外卖,是资源错配,不是能力不行。

就算是理工生去做其他工作,最好也是由高附加值的服务业给他们提供职业,而不是靠外卖和网约车。

不能总指望靠种地来吸纳大学生,也不能指望大学生都“灵活就业”。问题根源不是大学扩招,而是扩招的同时,没把产业结构进行优化升级。

中国制造业占GDP比重超25%,但真正的“高技术、高附加值”企业仍然偏少,而之前吸纳了大量就业的互联网等新兴产业,又在前些年的“暴风”之后经历寒冬。

这样一来,就业市场“既要高素质、又给低工资”的怪现象就出现了:普通小私企的文职,月薪3000还要求985、研究生。

至于新生儿“太少”?请先回答,他们长大后到底是要干嘛的?不解决产业结构问题,他们长大继续当“负资产”?

生育率持续下滑是事实。从2016年“全面二孩”放开,到2023年跌到900万新生儿,人们用行动明确表示:你不解决养育成本,我就不生。



但舆论对此的回应方式相当“可爱”:不反思育儿成本、税收制度、住房政策,而是一味煽情:什么“民族危机”、“国家责任”。

还是歇歇吧,咱不能总是靠煽情来解决社会问题。

这边催生,那边却骂年轻人“躺平”、“不婚不育”,仿佛一代人只要不上战场生娃、下战场搬砖,就是国家的负担。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对年轻人既不友好、又不信任的社会,凭什么要求他们多养几个新的“背锅侠”?

更何况,900万新生儿长大后如果依然面临“高考卷死、大学贬值、毕业即失业”的命运,他们的出生意义又是什么?用来再一次承接“经济转型的阵痛”?还是继续被推向下一轮“房奴+奶爸+社畜”的三重角色?

你要的是“人口”,还是“人”?这问题得说清楚。

从根子上讲,一个现代社会不是靠“人口红利”活下去的,而是靠“人才红利”。中国过去40年的高速发展,靠的是农村转城市、文盲变工人,但现在不能再指望这条老路了。

口头上总在说“创新驱动”,但实际上却给创新者低薪、过劳和“你不干有的是人干”的工具人态度。已经发明出来上百年的8小时工作制,至今还没有实现。

“高质量发展”,不仅仅指高大上的科技制造,而是要愿意花钱给年轻人更专业的职业培训、住房补贴、更好的医疗社保、以及育儿上的足够资源。

所以真相其实恰恰相反:1200万大学生不是负担,是机遇;900万新生儿不是风险,是责任。

问题不在于他们人数的多还是少,而在于整个社会如何对待他们——是把他们当资源,还是当工具和韭菜;是给他们有保障的未来,还是迫不及待压榨他们的现在。

如果没有给年轻人一个值得奋斗的未来,那么就不要鼓励生育。

新一代人终将成长,他们要的不再是“螺丝钉意识”,而是一个可以人人有尊严地活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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