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天灾大旱,颗粒无收,家中断粮多日,五两银子便把自己发卖给人牙子。

我被卖到白家做浣洗丫鬟。

却遇上风流将军强娶白家小姐,小姐寻死无果。

白家因护女心切,于是许诺只要我肯替嫁,他们便让我的家人一辈子衣食无忧。

就这样我以白家庶女的身份嫁了过去。

在将军府的日子却不同我想象那般痛苦,将军与我相敬相爱。

于是我等了他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却在除夕夜等来满身血污的他。

一把利剑随之刺入我的胸膛。

我抬起头,紧盯着他的双眼,却什么也看不透。

1.

酷暑无甘霖,田地龟裂,虽家有三亩薄田,但大旱必颗粒无收,若无粮食,冬天必将难渡。

天燥人急,阿娘数着米,阿弟阿妹饿无力,阿爹在村长家做帮工去了。

那日,村中来了位人牙子,我便把自己发卖了,五两银子。

偷偷塞给阿娘二两,三两银子交给了阿爹,我只叮嘱阿娘:“定要让阿弟阿妹上学堂去。”

临行前,阿娘拉着阿弟阿妹,站在烈日下,给我揣了两张草饼子。

阿娘没有说话,但她红肿的双眼似比太阳还毒上三分。

阿娘又跑上前来,把一块小物件塞在我的手心:“婉儿,算是苦了你。”

清透的玉佩,宛若清泉眼在手心汩汩涌动。

这是阿娘的陪嫁之物,从未离身过。

阿爹待在屋里并未出来。

车上还有几个姑娘,数了数加上我一共十五个。

若不是因大旱,家家揭锅难,也不会走到这番地步。

坐在晃悠悠的驴车中,闷热罩住了思绪。

每每到晚上,总会有三两个姑娘低声抽泣,大家围坐着,谈着未来想过的日子,哪怕我们并不知道会被卖到哪儿。

一路并不好走,足走了月余,到京城之时,已是早秋。

我们被关在一间小院子中。

第一日,人牙子挑了五位长相标致的姑娘,次日又是余下的几人。

我被卖到了城北的白家做个浣洗衣裳的丫头,平日洗衣服扫扫院子,也算得上轻松。

听说白家老爷还是位正三品官。

白府中古雅素净,人口分布也简单,老爷没有纳妾,只有一位夫人,夫人生下两位少爷和一位小姐。

府中管家说两位少爷都在京城中有名私塾读书,不常回来。

唯一的小姐是老爷和夫人的掌中宝、心头肉,两位少爷回来都要让着她。

管家叫我们做好分内事情,千万不要惹下什么祸事,丢了小命。

今儿早门口小厮还同我们说,前些年有一位新来的丫鬟晚上偷偷爬上了老爷的床,想攀高枝儿变凤凰。

却被夫人抓了正着,活生生被打断了气。

我没有那门心思,故作惊讶附和几句后,便接着干着手里的活儿。

一心盘算着自己在往后日子里能攒下多少银钱。

“诶?你叫什么名字?”

我转过身,看见管事嬷嬷在身后站着,便回道:“回嬷嬷,我是新来的丫鬟婉儿,您有何吩咐。”

管事嬷嬷点了点头笑道:“你这丫鬟倒还懂些规矩,你干完手里的活,便去少爷们书房打扫一番,明儿大少爷和二少爷从私塾回来。”

说完后嬷嬷便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又回过头道:“头发盘利索些,打扫时一根头发可都别落下。”

虽说白府不喜奢华,但我想需要补充一点——只是不像金砖银瓦那般奢华艳俗,但玉瓷的温婉大度但又不失风采底蕴。

我拎着水桶扫帚走了好一会才到达大少爷的院子。

虽说大少爷和二少爷不常回来,但每日都有丫鬟打扫,所以打扫一通一个时辰也够充足。

大少爷和二少爷的住处是紧挨着的,没走几步便到了二少爷院中。

“讨厌~被发现了怎么办啊...你可真坏...”

男女闺中嬉戏声从二少爷的书房传出。

我凑近从窗子缝中往里一瞧,榻上是个小厮和丫鬟在行苟且之事。

我正打算装作无事发生离开,“婉儿你站在窗前做什么,二少爷书房可有打扫干净?”

管事嬷嬷声音从背后传来,书房内的二人也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转身时管事嬷嬷已经快走到我面前,房中二人也开始慌乱,不知什么被打碎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管事嬷嬷眉头紧皱,给身后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随后那丫鬟便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

我跟着管事嬷嬷随后进了书房,只见嬷嬷指着衣衫不整的丫鬟:“小莲!你这是...你这是!在做什么!”

名为小莲的丫鬟和小厮连连磕头认错。

“嬷嬷,婉儿想起大少爷后院沐浴的木桶还没刷洗,这就先行告退一步。这二少爷的院子我就过半个时辰再来打扫。”

说完我便退到门口,带上了书房的门。

2.

待半个时辰后,我又折回二少爷的院中,抱着一套新被褥便推开了书房的门。

“婉儿,二少爷的浴桶可刷洗干净了?”

我停下扯被褥的动作,看向管事嬷嬷会心笑道:“回嬷嬷,都已刷洗干净。”

管事嬷嬷朝着我的方向走近,帮我扯起了被褥:“婉儿,你也是个聪明人,莲儿和那小厮罪该万死,但莲儿从小便跟了我...”

我铺起新的被褥,顺着管事嬷嬷的话道:“嬷嬷,婉儿这刚来府中,可不认识什么莲儿。”

管事嬷嬷轻呼一口气,从耳上摘下耳环塞入我的手中。

我伸出手推回:“嬷嬷,这日后婉儿还请您多多关照。”

管事嬷嬷还是把耳环塞入我的手中,我便也没再推脱。

第二日,天还算是蒙蒙亮。

府内却像遭了贼一般,吵闹哭喊起来。

直至晌午我才有所听闻,原是京城有名的风流将军要强求白家小姐,但白家小姐不愿以寻死表决心,抵抗这不公的世道。

这一番折磨下来,算是把白府翻了一番。

因为看管疏漏小姐身边的丫鬟小厮全部换了一批,因管事嬷嬷的引荐和月钱的增长,我变成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服侍煎药。

“小妹!小妹!”

两个黑影唰一下就到了小姐的榻前。

我低着头收拾空碗:“大少爷、二少爷,小姐刚服完安神药,现已睡下。”

空碗受到外力的攻击掉在了地下:“你是我小妹的贴身丫鬟吧,如此马虎失职,我小妹再有任何闪失,我一定会活剐了你。”

管事嬷嬷及时赶到:“大少爷、二少爷,老爷夫人正在书房候着。”

直至他们走后,房间又回到原有的寂静。

我清理着地面上的碎渣。

小姐发出轻微的抽泣声,我走上前去,榻上的小姐眉头紧锁睡得并不安稳,我哼唱起年幼时阿娘为我唱的歌谣。

不过一时,小姐便停止了抽泣,眉头也松了些许。

房门又被打开,管事嬷嬷朝我招了招手。

管事嬷嬷站在门前,轻叹一口气:“婉儿,你家中有几口人?可有弟弟妹妹?”

我不懂为何问我这样的问题,我并没有急于回答。

管事嬷嬷突然拉起我的手道:“婉儿姑娘,我知道你定是一个有孝心的好孩子,我也听说你自己把自己卖给了人牙子,这定是家中困难,可今日不同往日......”

管事嬷嬷没有接着说,只是抓着我的手越来越紧。

“婉儿,我有些口渴。”

孱弱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我抽出手,转头便扎进屋内。

喝完水后,小姐便又躺下:“婉儿我想吃桃花糕,你帮我做点可好?”

我点头应下后退出了房门,发现管事嬷嬷还在门外候着,她还是像往常那般眯眼朝我笑着。

管事嬷嬷朝我招了招手,随后她取下头上那根做工精细的簪子,便帮我别在头上。

管事嬷嬷把未尽话说圆,我摸着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随着一阵风飘落在我的脚下。

“夫人,人我已经带来了。”顿时,我只觉得眼前一亮。

“抬起头来。”再抬起头面前已不是管事嬷嬷的后背,而是一位温婉但又不失威严的夫人。

夫人上下打量着我,叫我转过身去,又叫我走上两步。

“可识字?”我摇了摇头又开口道:“回夫人,虽然我现在不识字,但只要您给我机会,我定学得会。”

说完我便不敢抬头,随后我便被管事嬷嬷带了下去。

我们一同来到一间厢房内。

里面已有两位姑娘和一位嬷嬷,看见我后她们便拿着木尺把我围起来,两位嬷嬷在一旁吩咐商讨着未来三个月的事务。

没错,我赌对了。而从这一刻开始我便不再叫做陆清婉。

就这样我被“困”在这偏院中,学习着相夫教子、名门闺秀礼仪。

枝头已经再无枯叶,池子也已有层薄霜。

还有半月不到便是除夕夜,夫人也在此时来到这偏院中,我拼命向她展示着我所学会的一切。

夫人轻轻点了点头,我攥紧母亲送我的玉佩,似乎未来的一切也不过是浮生若梦般。

3.

“清婉姐姐!清婉姐姐!你阿爹阿娘和弟弟妹妹入京城了,现已在城西,不过半个时辰就要入府了。夫人让您更衣,一同迎接您的家人。”

丫头青琮毛毛躁躁跑了进来。

披上件斗篷,我便跟着青琮匆匆前往厅堂。

这是近三个月我第一次踏出偏院,府中已大变了模样,高高挂起的红灯笼,随处可见喜庆的囍字。

嘴角扯起一丝苦笑,握紧着玉佩。

天空也飘起大片大片的雪花,在厅堂中聚集了不少人,他们谈笑风生,被众人包围的那定是白老爷了。

他面色红润,看见我来时,先是白老爷与我对视后,大家的目光才一同聚集过来。

夫人邀请我入座,此时大家的目光在我身上四处游离,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一个孱弱的咳嗽声从门外雪花中挤了出来,屋内一下都静了下来,门外出现一个瘦弱、面无气血的标致美人。

刹时,白老爷和白夫人就冲了过去,拉着那瘦弱美人赶紧走到炭炉旁。

“婉儿,这雪天你怎的乱走动。”白老爷满脸担忧,好似手心中捧了只彩蝶。

这时我才认出她——白小姐!

不过三月,她又瘦了,眼角的泪痕还在,似乎刚刚哭过。

她四处寻找着谁,直至那抹微弱的目光与我对上。

一颗泪珠随着她的眼角又滑落下来,我一女子都不忍心,只想赶紧帮她擦去泪水。

白小姐身子一软,白老爷一瞬便把她撑了起来。

她朝着我哭喊着,说苦了我一个孝顺良家女子,帮她替嫁给那风流将军。

我也只觉鼻尖一酸,攥着玉佩的手也愈发紧。

小姐晕了过去,众人把她送回了房间,白夫人拦住了我:“清婉,你与我留下吧,你家人的马车算算时辰也快到了。”

白夫人拉住我的手前往大门,不知是不是大雪太冷,白夫人抓着我的手愈来愈冷。

“清婉,你且安心嫁过去吧,我们白家无论如何,都定让你的家人吃饱穿暖。”

雪花越飘越大,枝丫上堆上了厚厚的积雪。

马蹄声由远及近,昏暗中透出暗黄朦胧的灯笼光,小孩打闹嬉戏声也随之传来。

父母和阿妹阿弟都穿上了新棉袄,四个人气色红润,那一刻我浑身的防御都卸下。

就这样一家人都住在了白家。

除夕夜阿爹阿娘给我做了一桌我爱吃的菜。

后日我便要嫁到将军府了,除夕夜我粘着阿娘,要同她一起睡,阿娘说自己真是把我惯坏了。

这晚外面的风雪愈发紧,但屋内却愈发温暖甚至还有安神香熏陶着。

阿娘兴冲冲和我说着女子嫁人后要如何相夫教子,要如何拜见公婆......

阿娘突然搂住我:“我的婉儿啊,终于是苦到头了,遇到两户好人家。你阿弟阿妹等来年开春就有学堂念书了,你阿爹同我也在白府寻了份差事,你嫁过去后,千万别挂念着我们。我家婉儿嫁过去要好好享福啦,阿娘高兴啊...”

我转过身去,装作困倦,眼泪却打湿衣襟。

阿娘也转过身没了动静,不多时便听到身后的阿娘小声抽泣。

随后,我便在呼呼作响的寒风里,沉沉睡去。

“新娘子出门喽!”

再次醒来,外面锣鼓喧天,我被“束缚”在红色盖头,炮仗声、开门声、接喜声、闹喜声,把我紧紧包围。

突然我只觉得浑身一紧,我被一股有力的力量托举起来,被塞进马车。

一阵晃晃荡荡后,又是一阵阵熙熙攘攘的锣鼓声、炮仗声、闹喜声。

“新娘子入门喽!”

“迈火盆!玉凤抬足迈盆火,凶神恶煞两边躲!喜从天降落福窝,好日子红红又火火!”

“跨马鞍!一块檀香木,雕成玉马鞍!新人迈过去,步步保平安!”

“牵红绸!一条红丝绸!牵手到白头!”

4.

我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能把红丝绸握得愈发紧。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话音未尽,我好像被人群簇拥一般,喉咙挤不出一丝声音。

整个身体被一阵力量举起,紧接着又是一阵锣鼓喧天,突然我身子像是陷入了泥沼。

我在床榻上猛地惊醒,窗外静得出奇。

嘴里只觉得一阵发苦,这时我发现一位身穿喜服的男人,正背对着我坐在桌前。

我蹑手蹑脚走向他,“白家二小姐,可真如传言般顽皮。”

我被这句话震在原地,男人转过身来,我便直直的和他对视上。

男人眉眼冷冽,整个人有一种难以接近的气息,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他走上前把我抱起,轻轻放在床榻上:“夫人可要好好休息,不然白大人又要在皇上面前参我一本。”

竟不知将军府和白家如此不和,不敢乱说话,我闭上眼打算休息。

他冷笑一声,便转身离去。

将军府相对于白家多了丝无情味,许是因为很多地方非黑即灰,也许是在这我无依无靠。

往后一切我都要靠自己,吹灭扎眼的红灯笼,我便睡下。

之后半月有余都如此,白日跟着将军府的管事嬷嬷学习各种实务,晚上还要温习之前的功课。

只有一点不大一样,大家都尊称我为夫人。

一日晚,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还未至早春,外面寒风依旧冷冽刺骨。

我刚吹灭灯芯外面便有动静,我想着定是守夜的士兵,便没有理会转身便躺上了床。

没过多时门被人轻轻推开,发出微弱的吱呀声,手中握紧了发簪。

“可睡了?”将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随后不知他在我枕旁放了什么,便离开了。

确认将军走后,我起身发现枕边是一个香囊。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清上面绣着两只鸳鸯,瞬时我的脸也红了,心脏跳个不停。

他好似也不如传闻那般风流。

可他从不在我房里过夜,府内也不由得传出些难听话,但很快这些丫鬟小厮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府内。

我知道这是他在维护我的尊严,但这个问题也一直萦绕在我的心中。

但很少与他见面的我,也找不到好时机去探个究竟,许是他事务太过繁忙。从这晚后,我便又如往常一样,没有再见过将军。

第三次见面,是将军带我回白府的前一晚。

得知这个消息后,我整晚整晚睡不着,想着哪天如何找上个借口好同家里人见上一面。

回白府自然要准备礼品,我打算从这个下手,不仅给白夫人白老爷准备了礼物,还给白府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将军回来啦!将军回来啦!”

青琮还是那般莽莽撞撞,我更好衣便出去想着迎接将军。

门外却传来将军的声音:“夫人的丫鬟可真是一副好嗓门。”

青琮羞红了脸一言不发,我便向将军展示了自己准备的礼品,他也是直点头称赞。

回家这日一切顺利,只不过那晚将军有些贪杯,我们便在白府住上一晚。

这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件天大好事。

就这样我同小厮把将军放入厢房中,又等待一会后发现他确实烂醉,我安心前往之前那个偏院中。

现在这里是阿爹阿娘还有弟弟妹妹住的地方。

阿娘好像早就料到我会来一样,我还没踏入偏院,就看见倚靠在门外的阿娘。

“婉儿?是婉儿吗!”

阿娘边问边向前探着身子,直至我走到一个灯笼下,一颗泪珠也从脸颊滑落。

我们进了屋子,弟弟妹妹也朝着我奔来。

阿爹也红了眼,他别过头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阿娘一直在询问着我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我一直从包袱中拿出给他们带的各式礼物。

还没等我介绍完,阿娘又询问着将军府的日子如何,有没有受委屈。

直到我保证自己过得很好,阿娘的脸上才漏出笑。

我和阿娘阿爹聊到半夜,我才不舍告别,不知这次离别,下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

阿娘执意要送我到院子外,拗不过她。

告别阿娘后,我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我。

我浑身发怵,匆匆跑回厢房内。

看见将军沉沉睡着,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至于刚刚发生的事情,我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5.

那日后,我回到将军府,又重复着以往的生活。

从第一声春雷又到第一声蝉鸣,将军回来的时间愈来愈短,间隔也愈来愈大。

将军府也有些细微的变化,我添置不少花草,整个将军府好像也比半年前多丝活气。

在府内每日我都会寻些事情做,我时常有些孤独,还好有青琮能伴我左右。

将军送我的香囊被我一同挂在阿娘送我的玉佩上。

我并不知将军什么时候回来,但我确实期盼他能回来。

我和将军虽只有夫妻之名,但他待我尊敬、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各种稀罕物件,时而还会给我寄些书信。

每每遇到难事,我也会与他通书信,他总会帮我想出些好点子。

响雷劈裂夜空,霹雳哗啦下起大雨。

我开始思念家中阿爹,早年寒冬阿爹在山中砍柴,薄麻衣根本扛不住,这样日复一日就落下病根。

我打开侧窗,夜间还是有一阵寒风,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还没来得及做反应,便被一双有力的手拢入怀中:“我好想你。”

四个字一字一字钻入我的心,但很快浓烈的酒味和一丝雨水夹杂着泥土味冲入我的鼻腔。

“将军,你淋湿了。”我挣脱出他的怀抱,他又一次把我拢入怀中。

这一夜我好似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我轻抚着他的脸,又游走到他的胸膛。

手指停在他的胸膛上,我轻轻掀开被褥,看见一条触目的伤疤。

我又盖上被褥,轻叹一口气道:“安心睡下吧,明日我还要问你那封信要对我说些什么呢。”

我看了眼桌上被打湿的信封后,钻入他的怀中稳稳睡下。

第二日,在我醒来后却发现将军已经离开。

我梳洗更衣后准备寻他去,结果青琮告诉我他一早便离开了将军府。

后来我日日给他写信,却再也没有得到一封回信,那天晚上似乎像一场梦一般。

蝉鸣也变弱了,树叶也开始泛黄。

将军派人告诉我,明日要带我回白家。

我急匆匆准备着礼品,期待着与阿爹阿娘相见,整夜都没睡安稳。

将军一早便备好马车,但他好似变了一般,我坐在一旁同他聊着最近发生的趣事。

他扶额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直至快到白府时,他和我解释道自己太过疲惫。

我靠在他的肩上:“我会一直站在将军身后。”

随后马车内又恢复一片寂静,只有车轮转动的声音。

回到白家那晚,白老爷和白夫人备了一桌好酒好菜,但将军以身体抱恙推脱了。

因此我们当晚又留宿在白家,将军很早就睡下,睡得很沉。

借此,我又像之前那晚一般,与阿爹阿娘见面。

弟弟妹妹在学堂上学,并未在院子中,我带去一壶好酒,和阿爹阿娘叙上一叙。

但不多时,外面就传来府内入了贼。

我让阿爹阿娘锁好门窗,便匆匆离去:“千万别出事啊。”

我赶回厢房后,看见将军还稳稳睡着,才轻叹一口气。

最后府内检查后,发现并未丢失什么物品,就当是下人看走了眼,没有再追究。

秋风已经有些刺骨,弟弟妹妹也从学堂回到白府中,他们也识得不少字,我们也可以进行简单书信沟通。

一片枯叶被风带入屋内,我把它塞入信封寄给阿爹阿娘,以告知天气转凉该添衣。

看着零星的枯叶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算了算日子将军也有三月有余未回将军府了。

青琮安慰我道:“将军军事繁忙,心中那也定是有夫人的。”

直至第一片雪花从天空飘落,我盼来了将军的来信,信中说:除夕之日,大礼奉上。

寒冷冬日这封信似乎也如暖炉般。

除夕夜,府内贴上窗花挂红灯笼,我披上件红色斗篷站在门口等待着将军的马车。

一阵阵令人胆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最前面那匹马上的便是将军,但我看见他浑身都是鲜血,手中还提着把长剑。

6.

手中的灯笼被长剑劈裂,我被将军推入马车。

话哽在喉间,马蹄声又随之响起,马车晃得厉害。

我撩开马车帷幕:“你受伤了吗?我们要去哪里?”

将军没有回话,我还以为是他没有听清,又大声喊道:“将军!你受伤了吗?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将军的速度慢下来,我看见他身上都是血,但似乎都是别人的。

他并没有回话,目光对视的一瞬我浑身发怵。

马车在白府前停下,白府大门大开,门口守卫已经倒在血泊中,府内静得可怕。

我从马车上踉踉跄跄跑入白府,目光所及已是尸横遍地。

我此刻根本已经顾不得其他的,我朝着偏院拼命跑去。

“阿爹阿娘!阿爹阿娘!”

可偏院根本找不到阿爹阿娘,弟弟妹妹也没有找到。

“我怎不知这硕大的白府,白老爷和白夫人还要住在这种地方。”

我转过身去,将军提着长剑,我看不清他的脸。

心底强烈的不安让我喘不过气,我推开将军,朝着厅堂跑去。

我哽咽安抚自己:“他们一定都在那,一定在。”

天愈来愈黑,雪愈下愈大,但厅堂里外的灯笼把一切都照得格外清新。

待我看清厅堂,我只觉浑身一软,像是被人扼住喉咙挤出些呜呜咽咽的声响。

白老爷一家被吊在堂前,阿爹阿娘还有弟弟妹妹倒在地上,鲜血已从厅堂前的楼梯蔓延到雪地,如同一条剧毒的蛇信子。

一阵冷笑如同利刺般扎进我的心,我转过身撕心裂肺哭喊着,想要问出个原由。

我拔出嬷嬷送我的簪子,朝着将军刺去。

冰冷长剑刺入我的胸膛,血肉与长剑摩擦发出悲鸣,我紧紧盯着他的双眸,却什么也看不透。

周围愈来愈冷,我的身体却像一片雪花愈来愈轻。

“淮川哥哥!淮川哥哥!你以后要当大将军吗?”

两个孩童正在槐树下嬉闹:“以后我一定要当上大将军,我要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女孩一脸憧憬拉着小男孩的手:“那淮川哥哥当上将军就娶我好不好!”
男孩一脸坏笑:“你个女娃羞不羞,我可不要娶你,你这么凶,我要找一个温柔贤惠的夫人!”

女孩红着眼睛就跑,男孩在后面边跑边道歉。

我也被这幕逗笑,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整个身体似乎都轻飘飘的。

突然发觉这周围有些陌生,身后有人正吟诗作对。

我转过身去,便看见一位男子正背对着我和一位端庄姑娘好似正争论些什么。

姑娘争红了脸:“昨日就同我说好,今日陪我吟诗,但你却偷偷跑去骑马狩猎。”

“什么些文绉绉的诗句,还是骑马狩猎来得快乐。”

姑娘把手中书卷砸向男子:“那你以后便再也别来找我,去骑马狩猎岂不乐乎。”

男子打开书卷:“窈窕之女,君子好逑。”

两个人很快便重归于好又嬉戏打闹在一块。

听着男子的声音愈发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霎时姑娘倒在男子怀中,粉嫩的衣裙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男子跪倒在地抱着那姑娘失声痛哭。

我不知此刻发生了些什么,便准备朝着他们跑去,这时我却发现我的双腿十分沉重。

我卖力拖着身子向前,直到男子的脸愈发清晰,我才停住了脚步。

怎么是他?

可再睁眼,他们却瞬间消失,周围的环境也发生翻天地覆的变化。

茂密的树木在一阵风后,变得只剩下枝丫,天上也飘起了雪花。

我焦急环顾四周,看见一个宅子大门敞开,我便拼命向宅子跑去。

可无论我如何奔跑都到达不了,好似我与宅子间有一道无形屏障。

环境变得扭曲昏暗,无数马蹄声、求饶声、刀剑声、哭喊声如潮水般把我包裹。

我被一股力量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四周全是哭喊声,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睁开眼。

天上的雪花变红了。



7.

“清婉姐姐!清婉姐姐!你怎么睡着了。”

我被青琮叫醒,只觉得浑身酸痛。

我迷惘环顾四周,完全没有顾得上面前的青琮:“我这是在哪?我不是死了吗...”

青琮的手拂上我的额头,随及便拉起我的手便要给我梳洗更衣:“清婉姐姐你就别拿我取笑了,今天您可要嫁到将军府当将军夫人了。”

我打开窗户,外面还飘着小雪,一阵寒风吹过,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刺骨的冷风似乎把我从那个噩梦中拉回。

梳洗一番后我只觉得那个梦真的过于真实,我看着镜中身着喜服的自己有些出神。

随着喜婆的吆喝,我也该踏上这条未知的路。

炮仗声、开门声、接喜声、闹喜声都如同梦中一样,那个梦让我变得有些恍惚。

我随着人群的簇拥走到了正门前,因为红盖头的原因我看不清四周的人。

随着四周的欢呼声越来越大,一双有力的手将我抱起。

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偷偷瞧瞧这个男人的摸样,可惜有红盖头遮挡我的视线只能撇到他的胸膛。

马车晃晃荡荡,轿子外敲锣打鼓热闹非凡,我只觉得有些眩晕。

本打算闭上眼休息片刻,没想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耳边悠悠传来。

四周越来越冷,像是被雪覆盖一般。

我掀起红盖头的一角,打量着轿子,可四四方方的轿子并无地方可以藏人。

我只当是自己太过疲惫,并没有放在心上。

马车停下后又是一阵炮仗声、开门声、接喜声、闹喜声,刚从马车出来时,不知为何突然来了阵寒风。

因为太过突然,我没来得及抓住红盖头,红盖头随着风卷落在不远的雪地上。

我看清了他的脸,我们对视那一刻似乎我们双方都有些震惊。

“新娘子入门喽!”

“迈火盆!玉凤抬足迈盆火,凶神恶煞两边躲!喜从天降落福窝,好日子红红又火火!”

“跨马鞍!一块檀香木,雕成玉马鞍!新人迈过去,步步保平安!”

“牵红绸!一条红丝绸!牵手到白头!”

青琮似乎看出我有些不太对劲,一直在我身旁搀扶着我,小声询问我是不是身体不适。

手中的红绸似乎像条毒蛇,在我的手上愈发勒紧。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在我转向他的那刻,我只觉得心脏猛地刺痛,身体也不受控制般直直倒了下去。

身体像是陷深潭之中,越坠越快,身体承受不住那股失重感。

我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床榻上,我却根本没有办法从床榻上坐起来,身体如同被重石压住。

本想叫来青琮,却发现喉咙也发不出一点声响。

“你醒了?陆姑娘。”

随着声音响起,与身体的对抗力一瞬便消失了。

我环顾着房间:“姑娘怕是认错人了,我是白家二小姐,我叫白清婉。”

房中角落的屏风内传来笑声:“陆姑娘,我想你也不愿看见白家被灭门吧。”

我有些诧异但故作镇静道:“你是什么人?休在这胡言乱语。”

没有得到回应的我朝着屏风走去,隐约看见屏风内有一个女子模糊轮廓。

这时房屋不知被谁打开,耳边传来一句:“陆姑娘,我会再来找你的。”

待我再打开屏风时,里面已是什么都不存在。

瞬时耳鸣四面涌来,不知何时门被人打开,背后传来阴冷的气息。

当我再一次看见他的脸时,我还是恍惚,似乎一切都像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他没有说话,但我望向他的那刻,那晚残破的景象似乎又能从他眼中刺出。

似乎他看出我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开口道:“白姑娘,外面风雪大,你且早些休息,待你身体养好再去熟悉府中也不急。”

说罢,他便把我抱上床榻,帮我吹灭蜡烛后,便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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