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大堂里原本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安静得可怕,空气都好像凝固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站在大堂正中央的那个农村妇女。
她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皮肤黝黑,和周围那金碧辉煌、装饰得富丽堂皇的环境比起来,实在是不搭调。
“我叫姚秀兰,从四川来的,就想见见我丈夫蒋曙光。”
旁边吴军长正端着茶杯喝茶呢,听到这话,一下子愣住了。
“你说谁?蒋曙光?”
“你说你是……他的老婆?”
1
1983年二月,四川南江县的山村里,虽已立春可寒意依旧未散,冷风时不时地刮过,吹得人脸上生疼。
姚秀兰独自站在自家小院门口,望向那不知尽头的远方。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那是儿子蒋远即将去当兵的通知书。
“娘,你真打算去北京找我爹?”
这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如今已长得比母亲高出半个头,眉眼之间,隐隐有着父亲的影子。
“你马上就要去当兵了,我总得让你爹知道这个消息。”
“他要是想知道,这十五年就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姚秀兰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反驳儿子的话,只是将通知书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在她心里不管怎样,这一趟她必须得走。
院子外隔壁的赵婶挑着水桶,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看到姚秀兰身旁的行李,她停下了脚步。
“秀兰,你真要去北京啊?”
“那么远的路,你一个人咋去啊?”
“火车一直通到北京,应该不算太难。”
“都十五年啦,那些知青回城之后,有几个还记得乡下的事儿啊?当年村里二丫头不也是被骗了,人家城里早就有家室了。”
“曙光不会那样的。”
“路上可得小心点,钱财都看紧些,城里人可精着呢。”
夜晚母子俩坐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开始整理行装。
姚秀兰从箱底拿出一条蓝色的确良布料,这是十五年前蒋曙光走时留下的,她一直舍不得用。
“你说,你爹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啊?”
照片里年轻的蒋曙光戴着黑框眼镜,一脸书生气,站在她和三岁的蒋远中间,笑得格外灿烂。
蒋远看着照片,心里一阵酸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管变没变,总该能认得出来吧。”
姚秀兰将衣服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包袱里。
她清点了一下这两个月攒下的钱——六十七块八毛,这是卖掉家里两只羊换来的。
此行不知道要花多少天,但这些钱应该够用了。
“明天一早就走,赶早班车到县城。”
“家里的事你别操心,过两天你三叔会来帮忙照看。”
蒋远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心中一阵酸楚。
从他记事起,家里所有的活计都是母亲一人承担,种地、织布、养畜,样样都不落下。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他和那个不知去向的父亲撑起一个家。
“娘,要不还是算了吧。”
“这些年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你小时候常问我,爹为什么不回家。我总说他工作忙,等忙完了就回来。如今你要当兵了,我总得让他知道,他有个儿子,马上要为国效力了。”
蒋远的眼圈红了,他知道母亲心中始终放不下那份执念。
清晨鸡刚啼叫,母子俩就早早起床了。
姚秀兰简单收拾了一下,背上包袱,站在院子里,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家。
“走吧。”
蒋远背起行李,和母亲一起走上通往村口的小路。
晨曦中母子俩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2
在四川那座小村落里,姚秀兰与儿子蒋远相依为命。
从村子前往县城,需先走上十几里崎岖山路,而后才能搭乘那辆晃晃悠悠的乡间小巴。
山路泥泞湿滑,姚秀兰走得气喘吁吁,没走多远就得停下来歇口气。
蒋远默默跟在母亲身后,见母亲停下,便快走几步,从母亲肩头接过那并不轻巧的行李,稳稳地扛在自己肩上。
好不容易到了县城汽车站,候车厅里人来人往,嘈杂声不绝于耳。
姚秀兰径直走向售票窗口,询问去成都的车票情况。
蒋远则走到一旁的小摊前,掏出身上为数不多的零钱,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娘,这两天雨下得勤,那盘山路滑得很,你坐车可得小心着点。”
姚秀兰接过包子,轻轻咬了一口,久违的肉香在口中散开,面皮也软软的。
“知道了,我又不是头一回去成都。”
话虽如此,可她心里明白,儿子这是长大了,懂得关心人了。
这时广播里传来发车通知,提醒乘客做好上车准备。
姚秀兰赶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将褶皱抚平,然后伸手去提行李。
“娘,这个你拿着。”蒋远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到姚秀兰手中。
姚秀兰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四十多块钱。
“这是你攒的钱?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买套军装吗?”
“买军装的事以后再说,这钱你拿着,路上别亏待了自己。”
姚秀兰心里一阵感动,想要把钱推回去,可汽车的喇叭声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她知道时间不等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钱收进了口袋,眼眶微微泛红,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儿啊,娘,一定把你爹找回来。”
从四川到北京,路途遥远得让人望而生畏。
姚秀兰先是在成都转乘火车,然后一路向北。
火车上人满为患,她只能坐在硬座上,一坐就是两天两夜。
车厢里弥漫着各种难闻的气味,人们的交谈声、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吵得她头疼欲裂。
但一想到即将见到丈夫,她就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终于火车抵达了北京。
姚秀兰拖着疲惫的身躯,随着人流走出北京站。
站在广场上,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头晕目眩。
高大的建筑鳞次栉比,人群像潮水一般川流不息,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陌生而又新奇。
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行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丢了。
口袋里装着蒋曙光十五年前留下的那个地址——北京机械厂。
“同志,请问北京机械厂怎么走?”
工作人员接过她手中写得歪歪扭扭的地址,仔细看了看:“你得先坐公交车到永安路,然后转乘16路,到机械厂下车就行。”
尽管有了工作人员的指点,但姚秀兰还是走了不少弯路。
她第一次坐公交车,根本不知道该在哪里上车,也不知道怎么投币。
车上的乘客有的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有的则不耐烦地催促她。
好在一路上遇到不少好心人,他们有的帮她指路,有的耐心地教她怎么乘车。
傍晚时分,姚秀兰终于来到了北京机械厂门口。
厂门口戒备森严,两名保安正精神抖擞地值班。
姚秀兰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走上前。
“同志,你好,我找蒋曙光。”
保安上下打量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你有通行证吗?”
“我是他爱人,从四川来找他的。”
“蒋曙光?这名字有点耳熟。老李,厂里有个叫蒋曙光的吗?”
另一名年长些的保安走过来,看了看地址,若有所思地说:“蒋曙光啊,我记得这个人。不过,这地址是老厂区的了,我们这个厂五年前就搬到这里来了。”
“那老厂区在哪里?”
“老厂区早就拆了,现在盖的是商业大楼。”
“要不这样,你明天上午再来,我帮你问问人事科的老马,他在厂里干了三十多年,对老员工的情况应该清楚。”
姚秀兰无奈地点点头,感激地道了谢。
离开机械厂,姚秀兰才意识到自己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没有地方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独自一人站在陌生的城市街头,看着周围人来人往,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就在她感到无助的时候,一位清扫街道的老大娘注意到了她。
老大娘停下手中的扫帚,走上前问道:“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看你拿着包袱,是不是没地方住?”
姚秀兰点点头,局促不安地解释着自己的处境。
老大娘自我介绍说自己是附近一家小旅社的清洁工:“我们那儿有便宜的床位,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姚秀兰别无他法,只能跟着老大娘来到了一家简陋的旅社。
旅社的房间不大,里面摆着几张上下铺的床,已经住了七八个人,都是来北京办事或打工的外地人。
“一晚上两块钱。”
虽然环境简陋,但总算有了个落脚之处。
姚秀兰付了钱,在一个靠墙的下铺安顿下来。
躺在硬板床上,姚秀兰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北京的夜晚比她想象的还要喧闹。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蒋曙光的面孔。
那是十五年前离开村子的高挑青年,戴着黑框眼镜,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曙光,我来找你了,你在哪里呢?”
3
第二天破晓时分,姚秀兰便起了身。
她走到脸盆架前,就着盆里的凉水匆匆洗了把脸,粗糙的手指胡乱在脸上抹了几下。
随后她走到床边,拿起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确良上衣,抖了抖,穿在身上,又伸手将有些凌乱的头发简单梳理了一番。
这件衣服,是她临行前特意挑的,想着能给丈夫蒋曙光留个好印象。
简单收拾妥当后,姚秀兰出了门,再次朝着机械厂的方向走去。
等她到了厂门口,老李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姑娘,来得可真早啊。我呀,已经跟老马打过招呼了,他在办公室等着你呢。”
在老李的带领下,姚秀兰走进了一间略显简陋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办公桌前,埋头翻阅着桌上的档案。
“老马,这就是昨天我跟你说起的那位同志,来找蒋曙光的。”
老马闻言,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姚秀兰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开口问道:“你和蒋曙光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爱人,从四川来找他。”
“蒋曙光啊,我记得这个人。当年他是从农村上调来的优秀知青,在我们厂当过技术员。”
“那他现在在哪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他表现很突出,七年前就被市里调走了,好像是去了一个重要部门。具体是哪个部门,我就不太清楚了。”
姚秀兰听了,心中一喜,至少知道丈夫还活着,而且去向并非毫无头绪。
“请问市里的部门在哪里?我能去那里找吗?”
“市里的单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要有通行证才行。不过……”
“我们厂的孙副书记和市里有些关系,要不我帮你问问?”
“那太感谢您了,老马同志!”
接下来的几天,姚秀兰每天都会早早来到机械厂,守在门口等消息。
可老马始终没能给她带来确切的消息。
没办法,姚秀兰只能继续住在那个简陋的旅社里。
白天她四处打听蒋曙光的消息,逢人就问,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肯放过。
到了晚上她就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给儿子写信,把自己的进展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远儿,娘已经来北京五天了,还没找到你爹。不过听说他在市里的部门工作,应该是个不小的官。娘一定会找到他的,你安心准备当兵的事,别担心。”姚秀兰一边写,一边想着儿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旅社里的其他住客看到这个农村妇女每晚都坐在桌前写信,都感到十分好奇。
一天晚上,一个年轻女工凑了过来:“大姐,你每天写信给谁啊?”
“写给我儿子,他快当兵了。”
“大姐真幸福,有儿子当兵。”
幸福吗?
儿子从小就没有父亲,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只有她自己知道。
现在儿子即将奔赴军营,她却连孩子的父亲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样的幸福,对她来说太过沉重了。
当姚秀兰再次来到厂门口时,老马亲自出来迎接她。
“找到了,蒋曙光同志现在在市政府工作,但具体职务很少有人知道。听说是个挺重要的岗位。”
说着他递给姚秀兰一张纸条,“这是市政府的地址,还有一位叫李邱月的同志,她是市政府接待处的,你可以去找她帮忙。”
“老马同志,真是太谢谢你了!”
“别谢我,我就是尽点绵薄之力。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你去了就知道了。希望一切顺利。”
姚秀兰带着满心的疑惑离开了机械厂,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老马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他对蒋曙光的去向如此含糊其辞?
难道蒋曙光在北京的生活并非如她想象的那么美好?
这些问题在她心中不断萦绕,但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可能就此放弃。
第二天一早姚秀兰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来到了市政府大楼。
宏伟的建筑矗立在她面前,让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心中涌起一种敬畏感。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往里走,门口的警卫就严肃地拦住了她:“同志,有什么事?”
“我找李邱月同志,有人介绍我来的。”
警卫打量了她一番,转身走进传达室,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不一会儿,一位身材高挑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装,看起来干练又精神。
“你好,我是李邱月,请问有什么事吗?”
“老马同志让我来找你,说你能帮我联系到我丈夫蒋曙光。”
李邱月接过纸条,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真的是蒋曙光同志的爱人?”
姚秀兰点点头,从衣兜里掏出那张泛黄的全家福,递给李邱月:“这是我们全家的照片,这是他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
“我需要去请示一下领导,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说完她便匆匆离开了,留下姚秀兰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她的内心越来越不安,为什么每个人听到蒋曙光的名字都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
难道他在北京出了什么事?
半小时后李邱月回来了,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跟我来吧,有人要见你。”
姚秀兰跟着李邱月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位气质温和的中年女性迎了出来。
“你好,我是市妇联的林镁同志。听说你从四川来找蒋曙光同志?”
姚秀兰点点头,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来意。
林镁听完,沉思片刻:“这样吧,我先安排你在招待所住下,然后再想办法联系蒋曙光同志。”
姚秀兰听了,感激不已,眼眶都红了。
她没想到在陌生的北京能遇到这么多好心人。
“林同志,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曙光?我儿子马上要入伍了,我想让他知道这个消息。”
“别急,这事需要一点时间。我先带你去招待所休息,你这几天就安心住在那里。”
当晚姚秀兰住进了市政府附属的一家招待所。
虽然条件简陋但比起之前的旅社,已经好了太多。
她躺在床上,回想着这几天的经历,心中充满了对明天的期待。
“曙光,我终于要见到你了。”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但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找到丈夫。
4
接下来的日子,姚秀兰每日都待在招待所里,满心期待着能得到丈夫蒋曙光的消息。
她每日在房间内踱步,望着窗外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盼着能早点见到丈夫。
然而林镁每次回来,都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蒋同志工作实在太忙,不是轻易能见到的。”
姚秀兰心里虽着急但也明白,丈夫如今在市政府工作,身份地位不同以往,肯定有很多事务要处理,不能像以前在农村那样,随时都能见面。
在招待所住的这些天,姚秀兰留意到,工作人员对她格外关照。
每日三餐,服务员都会准时将饭菜送到她的房间,菜品丰富多样。
不仅如此,他们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些北京的特产,像蜜饯、果脯之类的。
这种特殊的待遇让姚秀兰心里有些不安,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些陌生人为什么会对她如此照顾。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姚秀兰开始坐立不安。
“林同志,我在北京都待了快两周了,家里还有孩子等着我照顾呢,我不能一直在这里干等着啊。”
“秀兰,你再耐心等两天,我保证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姚秀兰看着林镁为难的样子,心里虽然疑惑,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她实在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是蒋曙光不愿意见她?
还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原因呢?
又过了四天林镁终于找到了姚秀兰,脸上带着一丝歉意:“秀兰,蒋曙光工作调动了,现在暂时不在北京,可能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姚秀兰听了,心里一阵失望,但她并没有怀疑林镁的话,只是无奈地说:“那我先回家吧,等他回来了,你再通知我。”
“秀兰,要不你再多等几天吧,说不定这两天他就回来了。你都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几天了。”
姚秀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她表面上答应了,但心里已经隐隐涌起一丝不安的预感。
当天晚上姚秀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索性起身,穿上外套,走出招待所,想到院子里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
招待所的院子里,月光洒在地上,一片宁静。
姚秀兰正走着,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沙沙”的扫地声。
她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年纪和她相仿的老大姐,正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打扫。
老大姐看到姚秀兰,友善地搭话道:“姑娘,看你这么多天都住在这里,是来找人的吧?”
“我从四川来,找我丈夫。他十五年前回城了,听说现在在市政府工作。”
“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蒋曙光。”
“就是那个……”话刚说出口,她又突然停住了。
姚秀兰敏锐地察觉到了老大姐的异样:“大姐,你认识我丈夫吗?”
“没什么,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姑娘,有些事情可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在城里,有些知青回来后……”
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林镁匆匆忙忙地走过来,看到姚秀兰和老大姐在一起:“秀兰,有消息了!明天可以安排你见蒋同志,不过地点不在这里,需要到另一个地方。”
姚秀兰听了,心里一阵高兴,也顾不上再追问老大姐,便跟着林镁离开了。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老大姐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回到房间姚秀兰兴奋得不行,她打开自己的行李箱,翻出那件自己认为最得体的衣服,仔细地熨烫着,准备明天穿着去见丈夫。
然而老大姐那些欲言又止的话却一直在她脑海里萦绕,让她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老大姐刚才到底想说什么呢?
她似乎知道一些关于蒋曙光的事情,可为什么又不肯说清楚呢?
晚上姚秀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这十五年,曙光为什么不曾回家看看呢?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偶尔有书信往来,可后来信越来越少,到最后竟然完全断了联系。
是不是在城里有了新的生活,就忘记了农村的一切?
姚秀兰用力地摇摇头,努力驱散这些不好的想法。
“曙光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工作太忙,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
想到所有人听到蒋曙光名字时那种奇怪的反应,她心里就更加不安了。
第二天林镁早早地就来到了姚秀兰的房间,带着她离开了招待所。
她们坐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在城里转了好几个弯,最后来到了一家国营饭店门口。
“蒋同志不方便在单位见你,所以约在这里谈。”
姚秀兰紧张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心里既期待又害怕。
她看着饭店大堂里华丽的装饰,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闯入另一个世界的陌生人。
她穿着朴素的农村衣服,和周围那些穿着时髦的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她心里更加自卑了。
“你在这儿等着,一会儿会有人来见你。”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留下姚秀兰一个人在包间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姚秀兰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十五年了,她终于要见到朝思暮想的丈夫了。
他会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已经变得很陌生了?
会不会还认得出自己?
会不会责怪自己贸然来找他?
各种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让她既期待又恐惧。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包间的门却始终没有打开。
一个小时过去了,姚秀兰开始担心起来,丈夫到底会不会来呢?
就在这时她听到外面的大堂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她好奇地走到包间的窗户边,向外望去。
只见几辆军绿色吉普车停在饭店门口,一群穿着军装的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领头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军官,他浓眉大眼,威严但又不失儒雅。
姚秀兰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猜测着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活动。
就在这时她发现林镁正和那群人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焦急的神情。
随后林镁匆匆向包间走来,脸上的表情十分为难。
“秀兰,对不起,蒋同志今天可能来不了了,他突然有紧急公务要处理。”
姚秀兰的失望之情一下子写在了脸上,但她还是强忍着内心的失落,点点头说:“没关系,我可以再等几天。”
“秀兰,我有个提议。蒋同志这几天都会很忙,可你不能一直在北京等下去。
要不……我们安排你先参观一下北京,等蒋同志有空了再联系你,你看怎么样?”
姚秀兰心里虽然失望透顶,但也知道,自己一直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提议:“那好吧,谢谢林同志的安排。”
5
姚秀兰跟在年轻的服务员身后,脚步有些沉重地朝着饭店门口走去。
这服务员是个热情开朗的小姑娘,一路上叽叽喳喳地给姚秀兰介绍着北京的风土人情。
“阿姨,我跟您说,天安门可漂亮啦,那可是咱们国家的象征呢。每年国庆节的时候,那里都会举行盛大的阅兵仪式,可壮观啦!”
姚秀兰的心思全在丈夫蒋曙光身上。
为什么所有人听到蒋曙光的名字,态度都那么奇怪?
明明说好了今天见面,怎么突然就取消了呢?
一个个疑问在她心里不停地打转,让她根本没心思去听服务员说什么。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饭店门口。
这时服务员突然停下了脚步。
姚秀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几位军官正站在门口交谈着,正是刚才姚秀兰从窗户里看到的那群人。
“等一下,阿姨,他们是首长,咱们得等他们先走。”
服务员压低声音,小声地对姚秀兰说道。
姚秀兰乖乖地站在一旁,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位站在中间的高个军官身上。
那军官看起来五十出头的样子,身姿挺拔,军装穿得笔挺笔挺的,肩上的军衔在阳光下闪着光,一看级别就不低。
就在这时,一个侍者端着茶水,脚步匆匆地从旁边的走廊冲了出来。
他走得太急,没注意到前面的情况,一下子就撞到了那位军官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
军官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正打算离开。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侍者身后正在捡掉在地上餐巾的姚秀兰。
“首长,这位是外地来的同志,我带她参观参观北京。”
姚秀兰听到侍者的话,连忙抬起头,看到了那位威严的军官。
她心里一紧,赶紧低下头,行了个礼,结结巴巴地说道:“首……首长好。”
她那带着浓重四川口音的普通话,让军官微微一笑。
“同志,欢迎你来北京。”
“是来看亲戚的吗?”
姚秀兰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不是来看亲戚的,我是来找我丈夫的。他十五年前从我们村回北京工作,现在在市政府。”
“哦?你丈夫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他叫蒋曙光,原来在机械厂工作。”
话音刚落,姚秀兰就看到军官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你说你丈夫叫蒋曙光?”
姚秀兰不明白军官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吴军长竟然对着周围的工作人员挥了挥手:“你们都先散了吧,我有话要和这位同志说。”
工作人员们听了,都有些惊讶,但还是纷纷离开了。
吴军长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姚秀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叫吴茗,是北京军区副司令。明天上午九点,请你务必到这个地址来找我,我能帮你联系到你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