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真打算和延安那位见面?”1956年深秋的台北士林官邸书房里,蒋经国将刚译好的电报轻轻放在檀木案上。蒋介石摩挲着青瓷茶杯,目光落在墙上的《中国全图》: “再怎么说,总比让美国人把台湾变成航空母舰强。”这段对话发生在美国第七舰队驶入基隆港的第五年,台北故宫博物院近年解密的档案显示,当天的《蒋公日记》夹着半张浙江奉化溪口的银杏叶。
朝鲜半岛的硝烟刚散,台海局势就迎来了微妙转机。1955年4月的万隆会议上,周总理那句 “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的即兴发言,让在场的东南亚记者们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三个月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破天荒播放了《义勇军进行曲》闽南语版,电波穿过海峡时,金门守军阵地上竟有士兵跟着哼唱。台北方面很快做出反应——驻守大陈岛的国军撤防前,破例没有炸毁码头上的淡水管线。
毛主席的诚意在1956年夏天达到顶点。他特意请章士钊老先生赴港,给蒋介石捎去亲笔信和四坛绍兴花雕。信里承诺: “日月潭可划为特别行政区,蒋公若愿回大陆,庐山、莫干山、北戴河任选办公地点。”更让台北震动的是,随信附赠的檀木匣里,装着修缮一新的蒋家祖坟照片,连奉化武岭学校的老梧桐都特意用红绸系了枝桠。
两岸的秘密接触在1965年迎来高潮。这年7月,前国民党陆军上将李毅夫扮作药材商人,带着蒋经国的亲笔信从澳门潜入广州。他在东方宾馆1120房间留下的谈判纪要显示,毛主席同意 “台湾现行社会制度三十年不变”,甚至允诺 “保留国军建制”。作为交换,蒋介石需在1967年前宣布 “反攻大陆”转为 “和平统一”。有意思的是,谈判桌上特意摆了盘奉化芋艿头,据说蒋经国收到照片时盯着芋艿头足足看了十分钟。
美国中情局1972年解密的 “蓝皮书计划”透露,尼克松访华前夜,周恩来曾托基辛格带话: “只要承认一个中国,台湾问题可以留给时间解决。”这话传到士林官邸时,蒋介石正对着大陆送来的西湖龙井出神。侍从室主任熊丸回忆,那天傍晚老先生破例没去花园散步,而是让副官取来1945年的重庆谈判合影,用放大镜仔细端详了毛主席身后的延安宝塔山。
1975年春节的台北街头格外冷清。蒋介石在荣民总医院病房里口述的 “最后提议”,要求大陆在浙江划出五十平方公里作为 “特别区”。北京方面连夜回电同意,还附上了三门湾海域的渔业权共享方案。据参与译电的老机要员回忆,当听到 “允许保留青天白日旗作为地区旗帜”时,病床上的蒋介石眼角泛着水光,反复念叨着 “奉化”二字。可惜这个春节礼物来得太迟——二十天后,台北街头飘起了黑纱。
邓小平接过历史接力棒时展现出了惊人魄力。1979年元旦,全国人大常委会《告台湾同胞书》发表的同一天,福建前线炮兵阵地全部换装宣传弹。金门守军清晨发现,对岸打来的 “炮弹”里塞满了金华火腿和龙岩花生。更绝的是厦门广播站每天黄昏播放的闽南语新闻,总会在结尾插段南音《百鸟归巢》——这是蒋经国生母毛福梅生前最爱听的曲牌。
八十年代的春风终于吹融了坚冰。1982年盛夏,廖承志那封 “经国吾弟”的公开信在港台报章引发轰动。鲜为人知的是,随信还秘密送达了蒋经国赣南时期的旧照——照片背面是邓小平亲笔写的 “梅岭依旧,故人可归”。台北方面三个月后做出回应:开放民众赴大陆探亲的前夜,桃园机场免税店里的金门高粱酒被抢购一空,收银员发现多数买家都带着江浙口音。
1987年深秋的台北圆山饭店,蒋经国特使与大陆代表进行最后磋商时,特意点了道西湖醋鱼。席间谈及两岸直航,大陆代表突然掏出个牛皮纸袋: “这是钱塘江二桥的设计图,邓主任说该给台湾同胞留个出入口。”在场台湾记者后来在回忆录里写道,那位古稀之年的特使打开图纸时,双手颤抖得差点碰翻醋碟。
历史的转折往往充满遗憾。1988年1月13日,当蒋经国病逝的消息传到中南海,邓小平掐灭烟头长叹: “这回连谈判对手都没了。”窗外飘着那年北京第一场雪,落在案头未写完的《关于台湾问题若干意见》稿纸上,慢慢洇湿了 “一国两制”四个遒劲墨字。海峡对岸,最后一批 “反攻大陆”的标语正在被工人摘下,取而代之的是基隆港新竖起的集装箱吊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