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刘明雷做菜不错,只是和盐有仇。每当他抄起家伙,一定要提醒他,少放盐,菜炒出来,还是偏咸;不提醒,很可能直接炒成咸菜。人吃不了,剩下被老鼠吃了,能变成蝙蝠。

有一次,有朋友送来一只山羊,我专门从老家要来配好的炖料,用牙医孔祥林那里的地锅,咕嘟了俩小时,画家刘明雷过去,一把盐下去,吃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了,半晌,有老大哥“嗯”了一声,说了四个字:“咸乎的烂”。

这句话似乎鼓舞了刘明雷,让他有了和盐不共戴天的决心。后来他又炒皮杂,端出来色香俱全,我一口粉皮下去,感觉也要变蝙蝠了。

传说蝙蝠是老鼠被盐齁出来的,人吃盐多,齁成雷震子也有可能。

我们老家的人口重,做菜放盐偏多,是因为当年菜不够吃,要尽可能下饭。那时家里难得炒菜,能有肉就称之为“改善生活”,要能敞开了吃顿肉,就是“拉拉馋”,解馋的意思。据说小孩老流口水,就需要“拉馋”,最好的方式是买猪尾巴吃,我小时候就见过,对门邻居小孩叼着根猪尾巴满地跑,倒是把我给拉的馋了。

然而,做菜是离不开盐的,盐是百味之首,老家人评价菜做的好,常说“盐味儿拿的好”,也就是说,拿好盐味,就拿好了菜味。这是有科学依据的,烹饪过程中,盐能与食物中的蛋白质和营养成分发生反应,形成呈味物质,这些物质能够刺激我们的味蕾,带来鲜美的感受,还能激发其他味觉。有经验的厨师也知道“要得甜,放点盐”、“要得鲜,放点盐”。

也许,画家刘明雷把放点,记成了放袋。

其实,正常来说,盐稍微多放点,菜就显得更有味道。讲究的筵席上菜,从顺序上,应该是先上盐重的菜,提味,然后越来越淡,最后是果盘,这样才会越吃越舒服。但没有盐,则是万万不能,古代著名的丑女,就叫无盐,也就是郭德纲说的《丑娘娘》,或许就是盐吃得太少,人会变丑。上学时读《白毛女》,老师说喜儿变成白毛女,就是因为在躲在大山里没有盐吃,我深信不疑,但如今,我吃了这么多盐,头发也白了一半。

倚老卖老的人常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这句话给盐赋予了莫名其妙的沧桑感。但吃盐多,未必就正确,也未必就和年龄有关系,和地域的关系更密切。

产盐的地方,当年都是极其富裕的,比如井盐产地四川自贡,池盐产地山西运城、海盐产地江苏盐城,山东的海盐也历史悠久,齐国当年强大重要原因就是有鱼盐之利,不是因为丑娘娘无盐。我老家鲁西南虽不产盐,但唐代出过一位盐政专家,东明县的刘晏,在多地担任盐铁使,管理盐业,属于朝廷的“盐梅之寄”。还有一个私盐贩子,名气更大,写过“满城尽带黄金甲”,把长安都打下来了,很黄很暴力。

中国唯一不产盐的省是贵州,那里吃辣的历史最为悠久,辣椒明末传到中国,清初就开始在贵州普及,其实是为了代盐。康熙六十一年《思州府志》中有记载:“海椒,俗名辣火,土苗用以代盐”。道光年间,贵州北部已 “顿顿之食每物必蕃椒”。除了味道下饭之外,辣椒钠含量也高,能起到代盐的作用。

代盐了这么多年,辣椒现在也是贵州的代言。

因为缺盐,贵州曾经有大量的盐帮过来做生意,“斗米斤盐”的利润,让他们从山陕进川,又沿着赤水河一路下来,带来了盐,也带来了白酒。如今的名酒,大多都在这条盐帮的线路上,一路盐帮,一路酒香。

盐还曾是最好的防腐剂。在没有科技加狠活的年代,火腿、香肠都是通过盐来保鲜,水果也可以盐渍。我老家有一种腊肉,非常特别,是将大块的熟肉放进盛满粗盐的瓦罐里,等几个月,再把肉取出来,切成薄片,挂糊炸好,有一种特别的咸香。


通常,肉是过年时放,麦收时正好吃,割麦子的时候挥汗如雨,腊肉既能补充盐分,又节省了做饭的时间。现如今,这么做腊肉的已经很少了,在老家,偶尔能在某个饭店吃到,挂得糊特别厚,倒也不觉得太咸。毕竟,割麦子已经不需要人了。将来还有更多的事,会交给机器人,盐对它们毫无用途。

五一假期出去玩了几天,在火车上看到窗外大片大片的麦田,麦子已经很高了,即将变黄,我瞬间有些感动,仿佛闻到了一股轻轻的盐味儿,在绿色的麦浪中翻滚,那片土地下面的的汗珠和泪珠,正被岁月慢慢风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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