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整个夏天,其实都是在和小朋友的讨论中度过的。讨论那藏在木箱中的,盖着白色被子的冰棍,5分钱的还是1毛钱的好吃,讨论着家里的凉白开会不会加一小勺白糖,还讨论着是桔子味汽水还是格瓦斯气泡更冲…….。似乎没人在意那份炎热,也似乎忘了如何度过夏天的整个记忆。
虽然在下午放学的时候,已经吃了一块用凉白开泡的绿豆糕,但还是分分钟钟惦记着泡在水桶里的,凉凉的桔子汽水。打开瓶盖那“噗“的一声,刚入口的略有辣口的气泡刺激,以及几口之后的饱嗝。最让人兴奋的是,对着瓶嘴吹的感觉,让自己觉得终于是一个大人了。
味道总是和故事相伴,这是每个人心目中下意识建立的特定的感官期望。人们头脑中想象的食物味道,相对于简单或鲜明的食物而言,会更具有形象性和想象性。于是,那些夏天的味道变得根深蒂固,不仅仅是味道本身,它和儿时的故事一起,留存在我们的记忆的最深处。
蚊香袅袅,夏夜安然。为了避暑而在挂在窗户上的苇帘,吸收了一天的阳光,哪怕有一丝微风吹过,它也会赶紧释放出淡淡的草香。而挂在窗框上的风铃也一样,虽然只有叮一声响,却让人在脑海里映出了风的样子。我们虽未见风,却已知风起了,这样的一切,完全是因为我们在苇帘的味道、悉索的铃声原有的意义上,赋予了新的意义。
意义产生的框架完全是依赖人对过去的记忆和经验的分类的,它来自过去的社会化时刻,包括社会的规则和价值观在内的知识结构,可以说,它就是一个我们对周遭事物的理解指南,所以,它的基础是人的认知和知识体系。而意义产生的线索来自人在当前所经历的时刻,当前环境所提供的信息,它们触发了人们理解情境的动机。当人们在框架和线索之间建立起关系时,他们就创造了意义。
炎炎伏热时,草木无晶光。南方的湿潮闷热,北方的干燥酷热,再次赋予了热的不同的意义。酷夏热气蒸腾的无风的日子,无奈又焦灼的被动的等待风吹过的情景,始终都留存在每个人的记忆里,这个记忆始终让我们在头脑中的热与现实中的热不断的纠缠着。
夏天的风,经常是吝啬的,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来,也许,小草知道,树叶知道,亦或是风铃知道。以至于我们的听觉、味觉、触觉都被调动了起来,仔细地捕捉着身边的细微变化,努力感受着周围空气的流动。
终于,可以嗅到了一丝丝草香了,也隐约有一丢丢的铃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触觉得以感知……, 终于,有风了。这微风瞬间将发生在从前某个时间段中的场景拉回到了当下,拉着我们,沿着这个指引再次回到记忆中的某个桥段。
在那个没有空调,连电风扇也很稀有的年代,家里常备着三把扇子,一把蒲草的,一把麦秸编的,还有一把是爸爸到苏州出差,带回来的,有苏绣图案的绢的团扇。平时最常用的是那把蒲草和麦秸的,而那个团扇只是插在花瓶里,偶尔妹妹会拿来用一下。
最喜欢把鼻子凑到那把蒲扇上闻一闻,那仅存的一点点蒲草味儿,足以让人能感受到一丝凉风,而蒲草扇子,也在潜意识里,变成了风的代名词。那时候,每家都有两三把扇子,客人造访时,赶紧递过去。然后才是倒一杯凉白开,端过去,于是,所有的聊天都会从一句“今年的夏天真热啊!”的寒暄中开始了。
这时候的扇子,已经不仅仅具有了扇风的功能,也变成了主人传递情感的一个介质,同时,也成了客人手中的一个道具了:摇动的速度和频率,总能代表着此时的心情和话题的松弛程度,聊到兴起,又变成遮在面前的遮挡工具,扇子后面的笑容可大可小,在实在忍不住大笑的时候,拿去扇子拍打一下对方的肩或者大腿,也变得那么的亲密而随意。
器物就是这样,在不同的文化环境和价值体系下,往往会被赋予不同的功能和意义。就像罗兰巴特在《符号的帝国》里对镜子的描述:“ 在西方,镜子从其本质来说乃是一个自恋之物:人们只是为了端详自己才想出要制造出一面镜子;但是在东方,镜子显然是空灵的·它是那些符号的那种空灵性的象征。
扇子也一样,在人们日常生活中,是生风、知风的工具。而在不同的环境下,又变成了约定俗成的一种语言。俗话说:“文胸、武肚、僧道领、书口、役袖”就是这样的,文人,扇扇子的时候,一般在胸口的位置,预示着自己的胸怀广大;而习武之人,一般都是拉开架势,在肚子附近扇扇子,僧人、道士则不然,一般是扇领子的位置,以便让自己的内心平静,而书生为了表示谦卑、谨慎,防止自己说错话,常常是扇子挡着嘴;差官和衙役更爱表现,往往是用扇子对着袖子扇风,暗示着自己是个两袖清风的人。
小小的一柄扇子,不仅能引来自然的风。中国人也将这大千世界变化的意与息,依附在这扇子之上,随着风一起传递着、表达着。
葵、蒲、蕉、羽、纨、团、折。无论何种材质,何种形状的扇子,在漫长的历史演变中,不仅仅是造风的工具,更成为含蓄的中国人,控制个人信息表达的一个界面。纨扇的精致典雅,与扇面所示之物交相辉映,让女性更显「风情」;折扇的深藏不露,让文人骚客,在扇面张开时,诗书字画,尽显才华「风度」。于权贵,则更加威仪;于名媛,以示娇羞。于俊杰,则免于过多流露。
在时间的流变中,事物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