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有个傻子,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会很认真地听,听完之后,会问一句,“为什么呢?”等到别人回答完,傻子会接着再问:“为什么呢?”这之后,不管别人如何回答,他仍然会继续问:“为什么呢?”

久而久之,村里人都躲着他走,因为回答他一个问题,意味着要面对一连串无穷无尽的问题,最智慧的人都会精疲力尽。

这天,傻子到菜市场的肉摊买肉。称完后,张屠户说:“一共27块8,你给27就行。”

傻子正要掏钱,这时候,他习惯性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呢?”

张屠户正忙着剔骨,头也不抬,随口答了一句,“五花肉13块9一斤,你买的这块二斤高高的,给你算二斤又抹了零。”

傻子掏钱的手,在裤兜里停住了,又问了一句,“为什么呢?”

张屠户神色一变,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心里连连责怪自己,怎么就忘了他是个傻子呢,不能和他说话。

张屠户稳了稳心神,对傻子说:“因为我们是邻居,大家乡里乡亲的,都要互相帮衬一下,是不是?”

傻子掏钱的手拿了出来,空的,他明显被张屠户的话吊起了胃口,乡里乡亲、帮衬,这两个词他从前听过,但这是第一次用在自己身上,他很好奇。

“为什么呢?”

张屠户右手拄着刀,左手开始擦汗,起初只是额头亮晶晶一层,不久,他后背开始发凉。

“因为,因为嘛,咱们是一个村的,家家沾亲带故,我小姨家的女儿,嫁给了你二叔的儿子,论起来,咱俩还是转着圈的亲戚,一起喝过喜酒的。”

这新的信息让傻子兴奋起来。他站在原地,回忆起二叔儿子婚礼的情形,想起那一日自己先吃的烧鸡,后啃的猪蹄,喝了一大碗烧酒,睡到日头落山才起床,晚饭只喝了一碗粥,新娘子真好看。

“为什么呢?”

张屠户彻底没了脾气,站着想了一会儿,傻子也是性子好,对方没有马上回答,他决定再等一下,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

最后,张屠户把包好的肉拆开,重新放回铺位,坐下来,自顾点起一支香烟,不再搭理傻子。

傻子见张屠户一没回答他的问题,二又把肉收回去了,他很奇怪,又问了一句,“为什么呢?”

张屠户决计不再开口,傻子差不多每隔十分钟就会再问一句,“为什么呢?”

直到收摊。

当天晚上,张屠户急火攻心,生了一场病,肉摊也歇业半个月。

病好之后,张屠户还是心里难受,但那是一个傻子,你怎么能和一个傻子生气呢?

思来想去,张屠户想到一个办法。他到隔壁村找到一个养鸟人,这人会调教鹦鹉,神奇之处在于可以迅速教会鹦鹉说一句话,大体如“恭喜发财”“白头到老”“开业大吉”之类的应景语。

您可别小看这样的客套话,经常有人专门找来,不惜花大价钱订购一只这样的鹦鹉。比如在饭店门口放一只,来客人就说一句“欢迎光临”,在银行大堂养一只,来客户便说一句“恭喜发财”,便很招人喜欢。

张屠户说了要求,交了定钱。一个月后,养鸟人徒弟送来一只七彩鹦鹉,张屠户问了几句,表示满意,把尾款给了徒弟。

第二天,屠户敲开门,将鹦鹉送给了傻子。没等傻子开口,张屠户一溜烟跑了。

得了鹦鹉,傻子很开心,给它在客厅专门搭了一个架子,架子上用好看的小碗装着水和小米,架子上还有一根细长的绳子,拴在鹦鹉的腿上,基本不妨碍它蹦跳、走动。

几天后,村里召开村民大会,傻子没有出现。村长不放心,派了两个人去他家查看情况。

二人到了傻子家里,发现傻子躺倒在自家客厅,人已经奄奄一息,客厅里的鹦鹉仍然很精神,在小铁架上蹦来跳去,不时饮水啄米。

一个人赶紧出门喊人帮忙,另一个人扶他起来,放到椅子里。

这时,傻子睁开眼,有气无力地望着鹦鹉,又问了一句,“为什么呢?”

“你再说一遍。”


写在后面:今天是五四青年节,祝各位青年节日快乐,永远年轻,永远保有理性思维和批判精神。

别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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